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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能慣着。
尤其蘇雪這樣的小人。
自從他宮中一身傷的回來,蕭弘辰就快把他當成心頭肉了,吃的喝的比一個王爺的禮制還要誇張,金翠有時候都感覺這遼王府的真正主人是蘇雪,而蕭弘辰才是那個管事。
也就是年輕,蘇雪身上的傷恢複很快,行刑太監們的手法很講究,疼是疼的,但一道傷痕都不會給你留下來。
因此府裡人也根本分辨不出來蘇雪是傷勢未愈才成天哎呦哎呦,還是傷早好了純粹就是為了使喚他們。
這府裡能跟蘇雪一較高下的也就金翠,所以她攬了照顧蘇雪的活,拿着紗繃子到蘇雪床前,一邊繡花,一邊盯着蘇雪。
“你那繡的是什麼,”蘇雪靠在枕上,抻着脖子看金翠的手工活,“蔥嗎?”
金翠咬着後槽牙,“這是蘭花。”
蘇雪“哦”了一聲,随後咂了咂嘴。
金翠默默地翻了個白眼,“蘇雪,我最近在遼王府待得安逸,不代表我在宮裡學的那些東西就生疏了。”
既說的是她怼人的功夫又說的是制服那些恃寵而驕的寵妃的功夫。
蘇雪努了努嘴,“可是王爺說要大家好好照顧我。”
金翠放下手上的活計,“王爺又不在,你還裝什麼裝。”
蘇雪瞪她一眼,身上勁一松,趴在墊高的枕頭上,“王爺這些日子又忙起來了,我怎麼勸他他都一定要摻進兆縣那案子裡,這不惹一身腥。”
“不是你想要跟陸掌印對着幹,王爺才非要幫你出一口氣嗎?”金翠舔了舔手中線頭,輕松穿進針眼裡,“但說實話我覺得也拉不下來幾個人來。”
沒錯,他們前腳出發,後腳從身份到行動都被洩露出去的原因就出在司禮監八位少監之一嶽天衡那,蘇雪跟他交往不深,甚至覺得他鮮少與朝臣交往,是個低調做事的好人。
合着人家隻是不與京中的大臣交往,這是真聰明啊,京中這些老狐狸一個個兩面三刀,雖然給你送着禮,但參你的奏章也從來沒停過。而地方官員财大氣粗不說,基本跟内府起不了什麼沖突,而且他們巴不得聖上把他們就忘在駐地好繼續撈錢怎麼可能沒事就上折子參人呢。
陸城自然是要象征性地保一下他,畢竟蘇雪鬧那麼一下子内府中本就不算齊的人心更加散亂,老頭子再不做點什麼,就司禮監這八個人都得四分五散了。
他一摻和讓本來隻有一點警備心的蕭弘辰突然來了勁,連上幾道折,有沒有證據的反正都往外說,這都是他現在的新幕僚們出的主意,反正就算陸城沒有親自受賄也至少有個監管不嚴的罪。
大家雖然都知道蕭弘辰這些奏章有私心,但是誰能放過給司禮監抹上一把灰的機會呢,于是袁鯉偷偷摸摸讓自己的門生都跟着蕭弘辰上奏章,怒陳陸城帶領下司禮監早已變成了一個獨立的小衙門,主意都打到皇權上去了。
蘇雪翻個白眼,他覺得蕭弘辰是被利用了,但是這些個圍在蕭弘辰身邊的人竟然都沒有一個阻止的,“對吧,林楚楠還在那念叨什麼清本正源,忽悠王爺徹查,他連個正經官職都沒有也不知道湊得什麼熱鬧。”
“你這樣的人怎麼能懂林先生那為民着想的大義。”
蘇雪要不是身上有傷,現在一定跳起來了,“金翠,你可是我這邊的人,怎麼還幫外人說話呢。”
“誰跟你一邊,”金翠啐了一聲,“你現在在京城什麼名聲還用我給你傳話啊。”
蘇雪又蔫了下去,得罪了陸城,司禮監是不會再出面幫他了,因此楊家的事情已經從“宦官都可惡”變成“蘇雪最可惡”了。
而且從前蕭弘辰的名聲和他綁在一起,要臭一起臭,但現下蕭弘辰因為帶着言官大戰司禮監,成了大家的英雄,從前的作風敗壞都成了不傷大雅的小癖好了。他自己名聲變好了倒不是壞事,但蘇雪卻被扣上勾引宗室,自甘下賤的帽子,越來越不受人待見了。
“欸,你也别較真,”金翠看蘇雪那樣,又不忍了,“咱們這些下人要那些虛名也沒用,主子好了,咱們自然也會跟着好的。”
這倒是,往遼王府送禮的人變多了不少,蕭弘辰說着要清廉,但是全不要難免拂了人家面子,因此金翠會挑些用得着的又不太貴重的留下來,蘇雪會挑些完全不實用且貴重的叫人轉條街送到自己府裡。
“所以你這是給皇後娘娘的?”蘇雪看金翠手裡那樣式,一看就是小孩子會用到的口巾。
金翠給他展示,“怎麼樣,而且我什麼顔色的都做了,不論是皇子公主都用得上。”
她說完又呸呸兩聲,“皇子,皇子,一定是皇子。”
皇後娘娘非常需要一位皇子,她的母家本就不顯,蕭景翰對她多年不育又頗有微詞,再沒有一位可以傍身的皇子,她的地位岌岌可危。
“我想去看看皇後娘娘。”
“什麼?”金翠眨眼,“你什麼時候對娘娘還感興趣了?”
蘇雪感興趣的不是娘娘,而是那位小皇子。
蘇雪盯着金翠,他知道金翠受不了自己這樣的眼神,“金翠姐姐,你有沒有辦法帶我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