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這是什麼品種的青皮橘子,看着非常酸,實際上卻是甜的,是連一絲酸味都沒有的純甜。
趙辭鏡一會兒就不難過了,跟隻興奮的麻雀似的到處飛,把他的青皮橘子分發給他的一堆朋友。
淩塵也分到了幾個,橘子圓圓的,看着虎頭虎腦,還帶着外界的溫度。很涼,吃下去從喉管到胃都是涼的,清爽的水果緩解了藥物帶來的反胃。
自從趙辭鏡跟他提過,淩塵總是有意無意地關注着那個陳光輝,對方此刻也在盯着分橘子的趙辭鏡,但似乎有注意到自己在看他,倒是做出一副沒什麼壞心的樣子。
病區裡總有幾個病人不老實,趙辭鏡的橘子也不多,隻夠分給幾個朋友,但有的人就會伸出手去搶或者偷。
李無垠占着體重優勢幫趙辭鏡搶回了橘子,不過趙辭鏡想了想,這些人可能很久都沒有人來看望,所以還是把橘子分了他們幾個。
晚飯依舊難吃得很,淩塵偷偷少吃了幾口,打算回病房吃那群人送來的零食。
姜時聿他們把一個大塑料袋給了他,剛才趕着回活動室,還沒來得及看清那個袋子裡裝了什麼。
不過那個袋子真挺大的,就算裡面沒什麼好吃的,也總該有一兩個能吃的吧。
病房裡,淩塵打開那個塑料袋,趙辭鏡見了也湊過來,兩人一起往裡頭看。
隻見最上面的似乎是一包糖果,淩塵拿起來認真看了看,很不幸地認出了它的真身——一種巨酸的糖,學校小賣部一塊錢一包。
這種東西還有五包,零零散散分散在袋子裡。
然後又掏出來别的,怪味豆、三倍辣火雞面、芥末味麻薯……淩塵人都麻了,終于在最底下掏出一點能吃的,感覺像這群人家裡的年貨,沒吃完的都往裡面扔。
什麼香飄飄奶茶,桃酥,早餐餅幹,燈芯糕,玉米糖……也不是不能吃,但一般在有其他零食的情況下不會想吃這些。
淩塵幽幽歎了口氣。
他早該想到的。
淩塵不想吃這些東西,又沒吃幾口晚飯,糾結了一會是為了不挨餓早點睡,還是按老堯說的學到十點,最後看了一眼堆積成山的資料,選擇了後者。
他搬了張椅子在走廊裡學,護士看見了也沒說什麼。
今天他沒感覺到昨天那樣無法抵抗的困意,可能是老堯出面和醫生打了商量,把催眠的曲唑酮撤掉了。
趙辭鏡睡不着覺,沒過多久溜溜達達也跑了出來,蹲在椅子旁和他一起看。
“這道題選A。”趙辭鏡看着資料上的數學題,“下一題,選C。”
淩塵:“……”
“要看就安靜看,”他說,“别打斷我思路。”
不過話是這麼說,趙辭鏡的表現還是挺令人吃驚的。
這張試卷上的題說是可以心算,但難度也不小,淩塵自己做着都有點費勁。
“你還挺厲害的。”他說。
趙辭鏡撓了撓頭:“數學比較好啦,不過我确實很厲害。”
誇起自己來絲毫不臉紅,淩塵無語地笑了笑。
淩塵分了張試卷給他,兩人便挨着一起做了起來。
沒有筆沒有草稿紙,深夜的病區很安靜,那個神神叨叨的老嚴頭今天也沒有出來晃。
時間像河水般靜靜淌去,彼此之間隻聽得見心跳和呼吸聲。
直到很晚時護士過來警告,淩塵才驚覺已經過去這麼久。
……
淩塵實在不想吃那些零食,隻好餓着肚子強行讓自己睡着,半夜又被餓醒,迷迷糊糊感覺身旁有腳步聲,還以為又是那個擾民的老頭,于是煩躁地翻了個身對着牆。
腳步聲似乎頓了頓,随後又響了起來,路過他的床位,在趙辭鏡床前停了下來。
然後開始窸窸窣窣。
淩塵聽了一會也沒聽到那句“我知道你醒着”,感覺不太對勁,便裝作不經意地翻了回來,把眼皮悄悄掀開一條縫。
光線過于昏暗,他看了好半晌,才看清楚那個人的模樣。
竟是白天在活動室一直盯着趙辭鏡的那個人!
對方站在趙辭鏡床前,頭一直低着,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但大半夜站别人床前盯着看本身就很恐怖,淩塵的心跳忍不住快了起來,大腦飛速運轉思考自己現在應該做什麼。
不能盲目應對,這人好歹是可能犯過死罪的,傷害那麼多條生命還能找路子躲在這裡沒有絲毫愧疚,天知道他是什麼心理素質。
面對變态就不能以常人的心思去揣測,但那人眼看着是要對趙辭鏡下手了。
忽然,淩塵感覺背後一涼,才猛地回過神來。
隻見陳光輝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沒有再盯着趙辭鏡了,而是擡起頭,直直地看着自己。
他的嘴角似乎是在上揚着,對着淩塵緩緩開口,沒有出聲,昏暗的光線裡嘴型也看不太清。
但淩塵已經猜到他在說什麼。
“……我知道你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