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木的卧室中,床頭櫃上的小兔子夜燈散發着昏暗燈光。
小鳥崽崽四仰八叉地躺在人類幼崽肚皮上睡得正香,淡淡的金色光點從他體内散發而出,如同點點螢火圍繞在他身邊。
正在這時,一團黑影陡然出現在床邊。
郁儀玄挺拔修長的身姿隐藏在夜色中,耳墜上的鎏金色羽毛在黑夜中也熠熠生輝。
在看見自家寶貝時,郁儀玄神情立刻柔軟成一灘水,他上前一步,動作輕柔地捧起這團熟睡的小毛團,看都沒看一眼沈嘉木,轉身就走。
阿浮睡得迷迷糊糊間,感覺到有點颠簸,卷翹的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湛藍色眼睛,對上一雙含着笑意的黑眸。
小鳥措不及防看到郁儀玄的這張俊臉,茫然地眨了眨眼,隻覺得這個男人看上去有點眼熟,但空空如也的腦子裡記不清對方到底是誰。
郁儀玄看着兒子呆呆愣愣的模樣,憐愛地摸了摸他的小腦袋,下意識用詭異的語言跟他交流:【寶貝啊,吓着了吧?沒事沒事,爸爸來了。】
郁儀雪也再次變成小雪貂,站在郁儀玄的肩膀上,語氣歉意,【阿浮阿浮!對不起,是我沒有看好你。】
阿浮腦子裡亂糟糟的,睜着大眼睛茫然看着郁儀玄和郁儀雪,忽然環顧四周,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已經不在沈嘉木的家裡了。
是這個人把自己偷走了。
阿浮眼眶中漸漸溢滿水霧,在郁儀玄震驚的目光中,小鳥一屁股坐在他的掌心,抽抽搭搭地哭了起來:“壞,壞人,要木木,讨厭你們。”
郁儀玄大驚失色,讨厭他?!寶貝兒子說讨厭他?!不管三七二十一,他直接道歉:【是爸爸哪裡做錯了嗎?寶貝你盡管跟爸爸說,爸爸一定改。】
但阿浮隻是一個勁兒要要木木。
小雪貂提醒郁儀玄:【你冷靜點,阿浮在說普通話!】
【我知道啊。】郁儀玄翻了個白眼,流暢地切換語言:“我又不是傻子,再說了,我也會說普通話這有什麼稀奇的……等等,阿浮你怎麼會講普通話?!”
郁儀玄幾秒後終于意識到不對勁,阿浮從小到大都沒離開過極地,更沒接觸過人類,那阿浮怎麼會說普通話?!
他壓根不是人啊!
阿浮不知道郁儀玄天崩地裂的心情,他隻知道這個人很壞很壞,把他從家裡偷出來,還不讓他回去。
情緒失控之下,耀眼的金色星星點點從體内冒了出來,在昏暗夜色中,阿浮跟個燈泡一樣顯眼奪目。
“别亮了寶貝,免得回頭被邪惡人類當手電筒用。” 郁儀玄語氣滄桑,大手蓋在小鳥的後背上,将這些外洩的光點盡數壓了回去。
阿浮哭起來便很難停下來,任憑郁儀玄和郁儀雪怎麼哄,他都不為所動,眼淚嘩嘩流,時不時哽咽一下。
正在這時,深夜下班回家的一名女生恰好見到了這一幕,愣在了原地。
一個寬肩窄腰大長腿的帥哥蹲在路邊哄小鳥,還一口一聲寶貝兒子的叫着,這奇特的一幕讓女生懷疑自己是加班加出了幻覺。
女生深深懷疑郁儀玄是神經病,加快腳步從他身邊離開。
而距離她不遠處的後方,一個拖着尿素袋的男人低垂着腦袋,腳步遲緩地跟在她身後。
厚重的雲層被風吹幹,皎潔月亮撒向大地。
男人緩緩擡起臉,像貓又像狗的臉上長滿了顔色斑駁的毛發,他神經質地仰着鼻子嗅了嗅,扯着唇角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
腳步加快,卻如同貓一般輕盈,沒有發出一絲腳步聲,拖在地上的尿素袋中緩緩滲出血迹,細微衰弱的貓狗叫聲從隐約裡面傳出。
在貓臉男人出現後,另一邊的研究所中驟然拉響尖銳警報聲,大屏幕上的衛星地圖上标紅了貓臉男人出現的街道,全副武裝的軍人們立即集合,朝着目标地點趕去。
“阿浮,寶貝啊,我真的是你爸爸。” 郁儀玄給小鳥擦拭淚水,又拿出他最喜歡的蝦幹遞到阿浮嘴邊。
聞到食物的香味,阿浮才緩緩停住哭泣,但他還是不太信任郁儀玄,小心翼翼地叼住蝦幹,餘光中卻陡然看見了逼近的貓臉男人。
“啾!!!”
阿浮被吓得渾身的毛炸起,發出短促驚叫聲,下意識往郁儀玄懷中躲。
郁儀玄立即抱住受驚的小鳥崽崽,眸光陰沉地轉過身,他差點就哄好了,到底是誰在搗亂?!
郁儀雪咦了一聲,蹦蹦跳跳地跑到貓臉男人身邊,圍着他轉了一圈,“沒關系的阿浮,這就是一隻低級詭異,頂多長得有點醜而已。”
來自高級詭異的強大壓迫感讓貓臉男人四肢着地,弓着背發出一聲聲顫抖的低吼聲,反應跟被逼到絕境的貓一般。
但郁儀雪沒把他當回事,尾巴掃過男人的尾部,刹那間溫度驟降,男人保持着驚恐的表情,下一秒成了冰雕立在原地,散發着冰冷寒氣。
雪白的尾巴隻是輕微碰到了冰雕,頃刻間貓臉男人碎成冰渣,四分五裂的躺了一地。
郁儀雪回到郁儀玄身邊時,見阿浮還在瑟瑟發抖,一時間很不理解,低級詭異在他們看來跟人類一樣弱小,随手就能碾死。
阿浮怕他們,就像大象怕螞蟻。
結合阿浮之前的表現,郁儀玄臉色沉了下來,輕輕拍打小鳥的後背來安撫他,側目看向郁儀雪,語氣凝重道:“看來是失憶了。”
因為每隻詭異都會經曆成長期,而不同詭異在成長期期間的反應都不一樣,郁儀玄當初就是失憶,還失憶了兩次。
直接從家族老大變成了老三。
但萬萬沒想到阿浮會失憶得這麼徹底,連話都不會說,這就有點棘手了。
一時間氣氛變得凝重,阿浮也緩緩從郁儀玄懷中挪了出來,仰着小腦袋看着他。
因為郁儀玄剛才也算是保護了自己,而且他的懷抱讓阿浮很有安全感,阿浮對他的防備提防逐漸減少。
郁儀玄還不知道阿浮到底接受了哪些錯誤認知,一點一點地問他,“你為什麼不相信我是你爸爸嗎?”
阿浮懷疑這個人類認為自己是一隻很笨很笨的小鹦鹉,但事實上他可一點也不笨。
小鳥崽崽轉過身,昂首挺胸地面對郁儀玄,磕磕絆絆地表達自己的意思:“你,人類!阿浮,窩、窩小衣五,你不是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