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馬,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黑發青年一把勾過藏馬,将自己身體的全部重量倚靠在對方身上,自由散漫的表情配上松垮的和服,奴良鯉伴毫不介意地打了個呵欠。
藏馬好奇:“怎麼認出我的?”
奴良鯉伴習慣性地閉上一隻眼,用另外一隻眼睛看他。面容隽秀和善的妖怪繼承了其母親的貴族氣質,他誇誇其談:“你的「畏」還是一如既往地耀眼啊。”
藏馬:“……”
這種說法無法證僞,作為魑魅魍魉之主的滑頭鬼在聊起「畏」的時候頭頭是道——這本身就是誕生于人間界的妖怪獨有的說法,藏馬一貫将之與“妖氣”等同——可正因為對方是個自由散漫的家夥,藏馬對他的說辭持保留意見。
被叫破身份後,奴良組的幹部們忍不住竊竊私語,藏馬目前看上去完全是個人類,無法和百年前的銀發妖狐相提并論,連妖氣(畏)也相距甚遠。
藏馬指了指昏睡過去的奴良陸生:“這個是你的兒子嗎?我記得……”
話沒說話,畢竟牽扯到羽衣狐的詛咒和奴良組的往事,但奴良鯉伴對此并不介意,接着藏馬的話說道:“他叫奴良陸生哦,這麼小就覺醒了天賦,很厲害吧。”
奴良鯉伴笑得眯起了眼睛,黑色的卷發襯得面容更加秀麗,他驕傲地說:“這是奴良組的三代目。”
藏馬打趣道:“隻繼承了滑頭鬼四分之一的血統啊。”
奴良鯉伴咧開嘴:“夠用啦。”
如此年幼便覺醒妖怪血脈,奴良鯉伴所說的“夠用”八成還有謙虛的成分,藏馬不以為意地笑了笑,“還差得遠呢,不過有你在,他也沒必要這麼着急。”
一代目奴良滑瓢是因為被羽衣狐掠奪了一部分活肝導緻妖氣外洩,無法長時間地維持強大的「畏」,故而奴良鯉伴在剛剛成年後便繼承了奴良組總大将的位置,帶領奴良組穩穩地占據了東京及周圍片區的地盤。
眼下二代目奴良鯉伴正值壯年,妖怪通常壽命極長,留給三代目奴良陸生繼位的準備時間會非常長。
但奴良鯉伴卻搖了搖頭。
他一手勾着藏馬,一手端着煙槍,在狹小的隧道中,他的「畏」夾雜在奴良組百鬼的「畏」中并不明顯,龐大的「畏」宛若一個整體般密不可分:“你可要仔細看看,藏馬。”
彙聚在一起的「畏」具有一定的“欺騙性”,即便是弱小的妖怪也可以借助這樣龐大的「畏」讓敵人産生恐懼感,但這并不意味着個體的強大,而是整個奴良組的勢力。
起初藏馬隻注意到覺醒的奴良陸生将自己的「畏」融入到了奴良組之中,在奴良鯉伴突然出現後,二代大将的「畏」并未單獨顯現,加上滑頭鬼鏡花水月之術的蒙蔽,藏馬來不及分辨其中的細節。
然而……
奴良鯉伴任由藏馬打量自己,他笑得極其輕松,片刻後,藏馬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明白了嗎?”奴良鯉伴擺了擺手,煙槍抖落一些尚未燃盡的野生蒼,星星點點地飄落在地上,“你的洞察力下降了啊。”
藏馬欲言又止。
奴良鯉伴是極為強大的妖怪,某種程度上比他父親奴良滑瓢更為厲害,這是藏馬第一次認識奴良鯉伴時便意識到的。
人類的那一部分并未讓這個半妖産生任何的自卑或者畏懼的心理,反而讓他更加強大且堅定地守護奴良組的一切,真正成為了魑魅魍魉之主。
這樣強大的妖怪如今卻失去了強大的「畏」,盡管依靠天賦隐瞞了起來,但勉強算作奴良組一員的藏馬,依然在對方的暗示下洞察了真相。
——奴良鯉伴命不久矣。
聯想到奴良組幾百年來的敵人,答案呼之欲出。
藏馬:“羽衣狐幹的?”
這一次奴良鯉伴沒有猶豫,迅速點了點頭:“是她。當然,也怪我自己大意。”
語氣裡的遺憾和追憶一目了然,藏馬遲疑地看着他,遺憾尚能解釋,追憶又是怎麼回事?
奴良鯉伴放開了勾着藏馬的手臂,上下打量了一下人類形态的藏馬,打趣道,“這百年間你也變了很多。”
這句話有些揶揄,但也是事實,藏馬對在自己身上發生的一切都很坦然,聞言無奈地搖了搖頭:“說說羽衣狐是怎麼回事。”
奴良鯉伴撓了撓頭:“羽衣狐沒有死,但現在大概躲起來了,更具體的就說來話長了。”
藏馬觑他一眼,反問:“有多長?”
奴良鯉伴咧嘴一笑:“大概是長到需要邀請你參加小兒生辰宴才能說清楚的地步吧。”
奴良鯉伴發出邀請:“走吧。歡迎光臨妖怪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