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布裡埃爾不是那種真的會因為這種事去怨恨主教練或是覺得自己遭受了不公的人,他知道加布裡埃爾隻是在害怕,他既害怕突然在不熟悉的位置上會讓他把好不容意為米蘭出戰的機會搞砸,他也害怕自己表現的還不錯而主教練就把他的位置固定在邊路。
安切洛蒂給這個年輕人出了個難題,又似乎無論表現好還是表現不好都不是加布裡埃爾想要的結局。
這對于才17歲的加布裡埃爾來說就像是個世界末日般的預兆,缺乏經驗會讓年輕人把很多問題想象成一個邁不過去的坎,他已經先自己把自己吓壞了,不然他不會在馬爾蒂尼面前說這種軟弱的話。
就在馬爾蒂尼思考該說些什麼安慰加布裡埃爾的時候,内斯塔已經先開口了,他沒有馬爾蒂尼那樣作為隊長的架子,對于加布裡埃爾他态度更随意親切一點。
“别想太多了加貝,你還小呢,就算換個位置踢也不會埋沒你的才華的。在隊裡競争位置的時候就是要面對很多賽場外的壓力。況且大家都知道你是踢中後衛出身的,教練因此也沒有完全讓你固定在一個位置上的想法。”
“隻要你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沒有誰能夠無視你,不要過分擔憂。”
加布裡埃爾抿直的嘴角向上彎了一下。人類在向親近的人抱怨的時候很難說是真的想要這些人幫他們去解決困難還是隻是想要一句安慰。
于是加布裡埃爾就在觀察他的兩人面前迅速調整好了心态,臉上重新有了笑意,他似乎也不想因為難以排解的情緒毀掉一個美好的開始,他說道:“好吧,應該是我想多了。其實今天能和你們一起訓練我真的很開心。”
看到加布裡埃爾重新露出笑容,馬爾蒂尼和内斯塔也瞬間覺得輕松起來,他們臉上的表情明顯由陰轉晴,一直在不遠處看着他們嘀嘀咕咕的皮爾洛和加圖索也終于走上來打招呼。
畢竟是自家青訓營的小甜菜,還一來就是更衣室大佬指名要罩的,意大利本土的球員們都對加布裡埃爾表現的很友善。
第一天跟着一線隊訓練,加布裡埃爾還是很快樂的。主力們都對他表現的很友好,畢竟兩個邊後衛也不知道這個小甜菜不是給内斯塔和馬爾蒂尼打替補的人選,而是要跟他們競争主力的。不過就算知道了,恐怕也不會覺得一個17歲的孩子有什麼威脅吧。
總之,有着大佬的護航,加布裡埃爾覺得又可以了。說實話,有幾個年輕後衛能在升上一線隊的時候有馬爾蒂尼和内斯塔幫着去分析利弊、安撫情緒的?
世界上最好的左後衛和世界第一中衛,加布裡埃爾真的真的期待了好久好久和他們成為隊友的日子。如果去除掉前因,這件事簡直就是一場美夢。所以他非常自娛自樂地想着:聽安切洛蒂的意思就是希望他要在邊後衛的位置上多多助攻的,那到時候是不是能和中前場也打好關系?
雖然對中前場的巨星不是特别感冒,但是作為一個從小就做隊長的人來說,和主力們打好關系就是他的必修課,他也期待着在米蘭的更衣室裡擁有自己該有的位置。
從加布裡埃爾開始在米蘭内洛嶄露頭角開始,身邊的長輩似乎都在有意無意地向他透露出一種“你要一直做隊長做到一線隊去才行”的意思。大家都希望米蘭能再出一個自己的馬爾蒂尼,而他的位置正好也是後衛不是嗎?
所以哪怕沒有人明确要求他必須去做,加布裡埃爾對自己在賽場外的表現也同樣有着要求,他曾無數次地在心裡對自己說:“你要以保羅·馬爾蒂尼為标杆才行,畢竟你就是愛米蘭,畢竟米蘭也愛了你這麼多年。”
這也是加布裡埃爾今天能夠迅速接受現實的原因之一。
升上一線隊本該和家人好好地交流一番,但是加布裡埃爾草草地吃完了晚飯就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裡,他沒有告訴父母教練讓他踢不熟悉的位置的事情,而是跟他們說教練承諾了給他位置,不久就會讓他上場。
加布裡埃爾的父親是一個普通意大利公司的部門經理,他的母親是華裔,結婚之前就是從商的父母捧在手心的小公主,結婚後做了家庭主婦成了被他爸捧在手心裡的小公主。
因此他們的家庭表面上算是工薪階層,但隻要願意啃老,其實完全不差錢。
加布裡埃爾從小也沒吃過什麼物質匮乏的苦,他童年過得像是小王子一樣,想要什麼就有什麼,父母滿滿的愛把他簇擁地緊緊的。
照這樣發展下去加布裡埃爾該是什麼都和父母說的乖寶才對,直到比加布裡埃爾小五歲的妹妹出生前确實是那樣。
索菲亞·桑奇奧是個健康的女寶,隻是在她十三個月的時候被熱水燙傷了。因為是個小不點,所以哪怕隻是一壺熱水也讓索菲亞幾乎半邊身體都被淋到。冬天的厚衣服和因着急而錯誤的應急處理讓小女孩的皮膚進一步的被破壞,後來哪怕是長時間的治療也無法挽回太多。
受傷隻是家庭混亂的開始,輾轉的治療,誰是罪人的扯皮,對孩子未來的擔憂,自我的怪罪讓一對年輕夫婦有點精疲力竭。
争吵是最淺層的表現,但是沒完沒了的争吵讓加布裡埃爾時常感到驚恐。大人之間輻射的情緒餘波讓加布裡埃爾像是個受氣包,沒人知道一個小孩是如何接受大人們都難以接受的家庭轉變的。
已經開始踢球的加布裡埃爾開始了他難免被父母忽視的經曆,這幾乎是無法避免的,米蘭内洛離家太遠,而他們隻是把目光都集中到了最需要他們關注的地方。
後來其實沒什麼大問題,父母沒有因為頻繁的争吵走到最壞的地步,甚至加布裡埃爾懂事之後他自己也加入到了和父母一樣關注索菲亞的行列中,他并沒有忘記自己想要父母陪伴的時候他們的缺席,隻是既然一開始那些沒有被注意到,那麼等時間帶着期待的情緒溜走,就連加布裡埃爾也不再覺得需要被誰提起。
那些警惕地坐在出租車後的身影,在站台上讓肩膀肌肉疼痛的背包帶,雨水舔舐臉頰的冰冷觸感都濃縮成了加布裡埃爾自己的電影,在被消化後的情緒之外,逐漸沉澱成了獨立和堅強,讓他之後品味起來的時候甚至能嘗出一點孤獨的甜味。
在加布裡埃爾的青春期,足球和家之間就由這部電影連接起來,自然而然足球成了加布裡埃爾和另外一群人的東西,不再和家人緊密相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