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說,顔序,我這周要搬出去。
顔序拿着湯勺的手無聲頓了下,一段時間後,他把勺子放下,與瓷碗發出了一聲“叮”的碰撞。
他擡眸看向對方。
空氣忽然變得很安靜。
顔序臉上那份被強壓下去的倦意又浮了上來。
“我就是覺得,我不能一直耗着。”
魏長黎又開始剝那個破番茄的皮,一邊剝一邊說,沒意識到鮮亮的紅色汁水已經蹭到了他的指甲蓋上。
他心平氣和地解釋道:“我在年前攢了點錢,原本是想用它做點什麼的,但現在算算填我這些天的醫藥費可能都不太夠。不過也沒多大關系,娛樂圈……怎麼說呢,雖然有部分風氣我不是很喜歡,但确實有很多資源,隻要肯努力工作,我覺得賺錢養活自己還是綽綽有餘的。”
顔序緩聲:“你想當藝人?”
魏長黎被他不輕不重地噎住了,接着以一種輕松的語氣調侃道:“我不夠格嗎?難道要做個鼻子再墊個下巴?”
然而顔序并沒有接這個玩笑,他隻是直直地盯着對方的眼瞳,半晌才說:“隻要是你真正想做的,我沒意見。”
魏長黎沒說話,他清楚地知道顔序的話是什麼意思,也清楚地知道進娛樂圈并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
可他沒有财富的積累,抗風險能力幾乎為零,總不能一切都靠乞求和索取,那太壞了。
“這就是我目前想做的。”
于是魏長黎對着他強調一遍。
但青年的眼神很快又讨巧地閃爍了下,主動降低了自己的對抗性,走到餐桌對面并帶着點撒嬌意味地勾住顔序的脖子,用溫熱柔軟的嘴唇碰了碰他的耳朵,悄聲說:
“不同意麼?你是不是想把我關起來?就是那種不給任何人看、每天隻能和你在一起、隻能聽你說話、隻能和你有接觸、生活中有且隻有你的那種關法?”
顔序偏過頭,大半情緒隐匿在長睫之下。
他知道魏長黎隻是賣乖說着玩的,可他也知道自己心中真的存在這種欲/望。
關起來,誰也不許見,誰也不能碰,就再也不會有人傷害他,無論魏長黎是清醒還是失控,都隻有一個身份,就是他永恒的愛人。
可人總是矛盾的,顔序隻想讓魏長黎愛他,并不想讓他恨他。
所以這樣晦暗偏激的心思隻能是一段見不得光的臆想。
顔序擡手,力道雖溫和,卻抓着魏長黎環着自己的手分開了。趁對方怔住的時刻,他起身把隻喝了一半的粥蓋上保鮮膜放進冰箱,又把空盤放進洗碗機,随後才對他說了一句:
“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夾菜轉桌吃飯收筷,白癡都知道這是要鬧别扭的意思,魏長黎聽到這個許可非但沒有放松下來,反而把眉心擰緊了。
“顔序。”他看着男人的背影,開口叫了一聲。
顔序停在原地。
兩人僵了好一陣,男人才放柔了聲音說:“我這兩天工作有點忙,現在想休息了……待會兒再幫你理行李。”
魏長黎聽到這個心裡面并沒有好受一些,反而有一點莫名的混和着心虛的火氣蹿出來,他大步跨到顔序身邊,伸手握住他的手腕,悶聲說:“我是想和你好好商量的,你别這樣行嗎?”
顔序凝立良久,才無奈地用掌心覆住魏長黎的手背,克制地拍了拍。
“那你想讓我怎麼樣呢,長黎?”
魏長黎開口:“我……”
顔序卻平和地打斷他,表情已經淡得幾乎沒有人氣:“聽到你要離開,幹自己并不喜歡事,來還我并不需要的那筆錢……還要擺出一副興高采烈熱情洋溢的樣子,然後雙手支持迫不及待地問你什麼時候走,是這樣嗎?”
顔序松開他的手,邊朝樓上的方向走邊說:“我沒那麼沒心沒肺,長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