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下次我會考慮的。」
魏長鈞認真思考的聲音在魏長黎耳畔響起,他說:
「不過這一回,我會送你一段很珍貴的記憶,一段……你和顔序的記憶。」
什麼?
魏長黎瞳孔微微收縮,尚未來得及思考,聞聲而來的顔序就已經趕到了,他一把推開門,疾步走到他的身前,俯身将魏長路扶起,并輕聲呼喚他的名字。
魏長黎則下意識攥住他的手臂。
在看清他的狀況時,顔序的表情在刹那間有點空白。但随後理性就像一根冰冷的鋼釘戳入他的骨髓,他迅速冷靜下來,謹慎檢查了魏長黎的脈搏、瞳孔以及肌體反應。
他攥住魏長黎已經開始失溫的指尖,他比了個非常簡單的數字五,問:“我是誰?這是幾?”
“顔……序,五。”
魏長黎被那段電流聲刺激得幾乎失語,但他除了頭痛,目前的意識還是清醒的,他回答了顔序的指令,還想要描述現在情況,卻隻能磕絆地吐出幾個字:“魏、長、鈞……”
顔序微怔,又将目光轉向桌面的手機上,但奇詭的是,除了微弱的電流聲,他聽不到任何東西——
“咣當!”
男人揚起那部手機将它摔得粉碎,但對魏長黎狀态的緩解卻無濟于事。他天生受過創傷并容易陷入極度緊張的神經,決定了隻要有一段電流幹擾循環播放完成,就會反複印在他的腦海裡。
某種跨顱磁刺激技術。
顔序不假思索——他曾經在某項國際座談會聽說過這個技術,操作者可以通過特殊的電磁波段刺激目标人員的大腦颞葉,并誘發人工聽覺。
但目前這項技術并不成熟,通常需要借助有源定向揚聲器将低頻聲音信号搭載到指向性極強的高頻信号上才能實現傳播,也就是說,這棟房子……或者這個房間裡,就存在這段電流的接收器。
顔序神情冷峻,向來銳利的感知幾乎有些失靈,他想不出誰這麼大本事竟然敢在他家裡安裝接收器,并且能做到滴水不漏,讓所有人都沒有意識到任何異常。
但這也意味着,隻要找到那個接收器就可以結束這一切!
「這是我為你設計的特殊波段,長黎。從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就已經設計好了。」
魏長鈞的聲音還在響起,像是某種巫蠱的言靈。魏長黎覺得那電流聲響得幾乎吵得自己的大腦即将爆開,不受控制地猛然一推,他使了全勁的手并正好砸在顔序的胸膛上,男人受力向後退半步,魏長黎忽然怔住,僵滞在半空中的手指微微顫抖。
“顔……”
“别害怕長黎,别害怕,”顔序将他穩定在書房的座椅上,哄道,“我必須要找一點東西,馬上,找到了就不難受了,我保證。”
别走……
顔序别走。
好疼,我好疼啊,好疼啊啊啊!
魏長黎緊緊攥着顔序的袖子不允許他離開半步,但很快他的手脫力地從對方的衣袖上滑了下去。
由于他無法告訴顔序自己究竟聽到了什麼,兩人在幾乎緻命的信息差錯身而過!
魏長黎捂住自己的腦袋,感覺到有些什麼東西正在撕裂,而他的意識就在這樣的撕裂過程中飛速渙散,某些閃回式的片段卻如編碼好的鍊條嚴謹銜接,将原本散亂而無序的畫面連成塵封已久的前塵過往。
「那麼,禮物要開始了。」
魏長鈞的聲音如潮水席卷又飛速消散,那個瞬間,那被編碼好的電流聲同樣停了。
萬籁俱寂。
“呲啦!”
那聲音再次在魏長黎的腦海中發出爆響,他忽然看見了許許多多的東西。
綁架「捉迷藏」。實驗室「花圃」。手術台「牆磚」。注射器「發條」。
心髒「海螺殼」。偶遇「白日夢」。同伴「屍」。幸存者「自由」。
那些反複出現在魏長黎意識裡又被他遺忘的童話一般的夢核,終于突破佟宜當年為他施加的記憶屏障破土而出。經年成疾的應激反應在極端的外在刺激下,終于找到了源頭。
18年前,眠山社冰冷的白熾燈照亮曾照亮魏長黎的眼睛。
18年後,那些在兒時種下的苦果爆開了化膿一樣的汁水,将他最後一絲清明的意識污染殆盡。
「乖孩子,殺了他。」
魏長鈞聲音溫柔,如貼在青年耳畔誘哄道。
殺了……
殺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