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長黎略一停頓:
“後來他發現我和…… 顔序有複合的可能,所以将棋下在他身上,一擊緻命。”
雲揭:“簡直是一個天生的演員。”
魏長黎閉了閉眼睛。
其實在他第一次看翟幄在片場演戲的時候,就做出過幾乎一模一樣的評價,隻不過他當時并不知曉自己也身在戲中罷了。
雲揭:“這些信息很有用,我會重點将他列入……”
“其實還有一個人,雲警司。”
魏長黎輕輕打斷他:“但我不确定。”
雲揭擡眼看向他。
“我不能确定,但他的确可疑,”魏長黎手指交握,報出了一個名字,“傅維爾,應該是那個WBASI的什麼分部負責人,顔序他……他其實曾經給我說過,他和WBASI的理念分歧已久,那些人在幹預他的科研方向與實驗自由。我不久前和傅先生吃過一頓飯,他在席間一直若有若無地看我,并且曾經試圖暗示我的記憶有問題。”
雲揭遲疑:“他是與梵的……”
“男朋友,我知道,”魏長黎說,“但目前來看,他能代表WBASI那一方的勢力,并且知道的事情并不少……我不知道他扮演這什麼樣的神色,但這是我想出來的線索。”
雲揭颔首。
魏長黎輕聲道:“沒了,目前就這麼多,雲警司還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雲揭看着他,沒說話。
“那要不然就先這樣,我有點累,”魏長黎将空調毯往上扯了扯,做出一個謝客的姿勢,“如果有什麼新的,我會知無不言的。”
雲揭沒有收回自己的目光,他并沒有因為聽到很多有用的情報而感到放松,反而整顆心都在往下沉。
“那你有什麼想問我的嗎?”雲揭開口。
魏長黎有些心不在焉,搖頭。
雲揭仍不肯放過他:“什麼也沒有嗎?”
魏長黎:“我很累。”
“過失傷害高級知識分子緻其死亡并導緻重大科研損失與安全利益受損,這個是沒有輕判餘地的。雖然你當時的确存在不能辨認或控制行為的表現,但由于原因特殊,目前你的病理情況難以放在已有醫療框架下進行責任鑒定……長黎,你知道現在可能面臨這什麼嗎?”
魏長黎聽他說了一長串,臉上的倦色更明顯了:“我不感興趣。”
雲揭啞然。
魏長黎添了句:“無論怎麼樣,我都配合,不用擔心。”
太不正常了。
工作原因,雲揭見過很多失去至親的家屬,他們絕大部分是受害者,會哭天搶地,會歇斯底裡,會悲痛欲絕,他們的淚水最終會化作一生的潮濕,并在這份潮濕中一腳深一腳淺地走向前路。
但幾乎沒有哪個人是魏長黎這個樣子的,沒有哪個人會轉變得那麼快。
除非是裝的,除非本來就沒什麼感情。
但怎麼可能呢。
更何況他現在什麼也不在乎,不在乎自己的未來,甚至不在乎這18年被壓抑至深的過去。
如果一場重病能讓人醒悟到這個地步,那有幸從icu死裡逃生的病人就都要成大仙了。
雲揭沉眉,欲言又止。
但魏長黎把自己裹進被子裡,安安靜靜的,像一個一起一伏的繭。
他似乎已經睡了。
雲揭深深呼出口氣,放輕動作收拾東西,輕輕帶上了門。
一秒,兩秒,三秒……
蒙在被子裡面裝睡的魏長黎在數了兩分鐘後,無聲坐起了身,病房向陽的窗子有光照了進來,落在他的身上。
他就那麼直直地盯着那個方向,随後露出一個近乎活潑的笑:“他們走啦,抱抱我好不好?”
他向虛無的光展開了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