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承良兄弟點頭，一左一右拉着李春生，退到了王府護衛後面。
衆人這才不急不緩的向中間窪地走去。
楚楓隻有三車貨，趕車的便選了石頭、十九和孫奇，讓孫奇下去主要是交易藥材。
二柱與周小牛則安插在了阿十趕車隊伍裡，朝魯長相是典型的草原人，眼神如鷹隼般銳利，帶着進攻性。
他看到阿十第一句話就是：“你遲了兩天。”
楚楓聽着他蹩腳的漢話，還真是找回點前世偶遇草原牧民的感覺。
他不露聲色的看向朝魯身後隊伍裡的那矮個，說是矮個，也隻是站一群草原人裡面顯得有點矮，身高其實與李春生差不多，一米七左右的個頭，細看眉眼還真與李春生有幾分相似。
那人垂手而立，并未像其他草原人一樣眼神挑釁的看着這邊，可見地位并不高。楚楓目光未在他身上過多停留，轉而回到阿十和朝魯身上。
阿十眯着狐狸眼對朝魯挑眉，“馬匹衰老，路上耽誤了，要不你給我換十幾匹好馬？下次我提前兩天在這等你。”語氣裡無半點歉意。
朝魯咧嘴一笑：“我說過了，想要好馬，拿虎妞來換，我給你百匹。”
阿十神情一下就冷了下來，“你做夢。”
“她是雄鷹，該在草原上自由翺翔，你卻當她是金絲雀，她不會高興的。”朝魯道。
阿十冷笑一聲：“就算要飛，也是在我北涼府的天上，輪不到你這方寸之地。”
楚楓在旁聽着兩人打嘴仗，懵懵懂懂的也沒聽明白到底在說誰，倒是很怕他二人吵着吵着就打起來，便插話道：“那個...”說着指着對面車上一堆牛皮問，“牛皮怎麼賣。”
這句問話适時緩和了劍拔弩張的氣氛。
朝魯瞥了一眼楚楓指的車上牛皮，漫不經心道：“一張一兩茶葉。”
楚楓聞言差點沒忍住翻白眼，一張牛皮一兩茶葉，他怎麼不去搶？
阿十還真将他心中所想問出了口，“一張一兩？朝魯，你怎不去搶？”
朝魯“哼”了一聲：“嫌貴？那就别換。”
眼看阿十又要嗆聲，楚楓忙上前擋在他前面，“二位，消消氣，咱們趕路好幾天才到這裡，不是來吵架的，和氣生财呀。”
阿十冷哼一聲不再言語，朝魯看了眼楚楓對阿十道：“你這手下說話比你中聽。”說完又問楚楓，“你叫什麼名字？以往交易沒見過你。”
楚楓拱手道：“在下楚楓，第一次來互市交易，還請朝魯王子多多關照。”
“我看你順眼，你想換那牛皮？”朝魯問。
“是，在下帶了三車貨，想與王子換些牛皮和羊毛。”楚楓一臉老實誠懇，“另外聽聞草原馬高大威猛，若能換到一匹馬駒給家中夫郎，更是感激不盡。”
朝魯啧笑：“草原馬烈性得很，你們中原人能駕馭得了嗎？”
“所以在下才開口求換一匹馬駒，由夫郎從小養大，便能生出感情來，定能駕馭。”楚楓提換馬，倒不是真要給夏初騎，就是找個借口能換一匹算一匹，畢竟北涼府太缺好馬，能換一兩匹種馬回去也好。
朝魯盯着楚楓看了會，笑道：“行吧，初次見面，你和我眼緣，換一匹馬駒給你。”
楚楓沒想到他這麼爽快就答應了，心中暗悔說少了，便試探着道：“贖在下唐突，如果可以，王子換兩匹與我如何？”
朝魯聞言面露不滿，“你們中原人真會得寸進尺！”
楚楓立即躬身賠罪，“王子誤會，我知馬駒珍貴，本想為夫郎換得一匹，但我聽聞草原有諺語，‘并辔雙馬，同踏一路草’，我與夫郎就如草原的白駒馬與黑駿馬，若能雙騎絕塵，那是何等潇灑肆意！”
阿十在一旁都聽呆了，心說：楚楓這随時随地将自己與夫郎的感情拿出來炫耀一番的德行，他着實學不來。
朝魯神色緩和下來，一臉欣賞的看着楚楓，“你還知道白駿馬與黑駿馬？”
“草原文化是馬背上的詩篇，用最遼闊的胸懷譜寫着天地間的壯美史詩！”楚楓先奉承一句，又謙虛道，“在下所知道的，也隻是一些皮毛而已。”
其實這些都是他與父母去草原旅遊聽導遊說的，本想拿出來蒙一蒙，沒想到還真讓他蒙着了。
朝魯哈哈大笑，“都說中原文化博大精深，要我說，全是束縛人的繁文缛節，哪像我們的文化，自由如風，遼闊似天。”
他拍着楚楓肩膀道，“馬駒我換給你，二十斤茶葉一匹，你可挑選一白一黑，期待你将他們養大，日後與你夫郎騎着他們來草原，我請你和馬奶酒，吃手抓肉。”
楚楓被他拍得差點一個趔趄，強忍着肩上疼痛才維持住臉上微笑，“多謝朝魯王子，王子既如此大方，我也不能吝啬，這次來得匆忙，下次交易我定帶重禮相謝。”
“好好好。”朝魯連連應和，轉向臭着臉的阿十道：“這人不錯，你若願意換，我給你五十匹馬。”說着伸出五根手指在阿十面前晃了晃。
阿十拍開面前手掌，還是那兩個字：“做夢。”
楚楓都聽愣了，特麼的，說得好好的，自己怎麼就成貨物了，連忙解釋：“王子誤會了，我不是世子府上的人，我隻是北涼府一個普通商人。”
“那不是他的人更好說了，”朝魯直接問：“你可願意随我回草原？”
楚楓在心中吐槽：這更好說了的意思是連五十匹馬都省了嗎？
“王子玩笑了，我在北涼府還有親眷，怎能為了自己肆意，棄家人不顧，”說着他笑着調侃了一句，“這可不是草原人的文化呀。”
“行吧，”朝魯語帶遺憾道，“我感覺與你投緣。”
“那往後我常來互市交易，”楚楓趁機道：“到時我帶上我們中原最好的酒，來與您換馬奶酒喝可好？”
“好，下次你想換什麼，我給你準備着。”朝魯爽快道。
倆人相談甚歡完全把阿十晾在了一邊。
十九擔心阿十多想，湊近小聲解釋道：“世子，我大哥也是為了交易順利，您别生他氣。”
阿十狐狸眼斜睨着他，“我在你眼裡是那種小氣之人？”
十九摸了摸鼻子，心說：誰知道呢？反正我大哥是這麼交代的。
那邊楚楓暗搓搓對阿十使了個眼色，阿十心領神會，上前幾步站到朝魯身前，“交易的事交給他們吧，你與我去一旁談談下次貨物的事。”
楚楓适時插話：“不知王子可否讓我自己去挑選兩匹，與我投緣的小馬駒。”
朝魯聞言調侃道：“你們中原人還真是什麼都講緣分，”說完喊了疑似李冬生那人，“烏雲，你會說漢話，帶楚楓去挑選馬駒。”
被換作烏雲的男子上前，對楚楓行了個草原禮，“楚老闆請随我來。”
楚楓便跟着他走了，同去的還有一名草原人，也不知是防備楚楓還是烏雲。
很快三人便到了圈着牛羊的地方，烏雲指着裡面的五六匹小馬駒對楚楓道：“因為沒準備要換馬，所以隻有幾匹跟着出來鍛煉的馬駒，楚老闆隻能在這裡面挑選了。”
楚楓上前，摸着其中一匹通體全黑隻有眉心一點白的馬駒，用昌甯府口音問：“這些馬駒是冬天生的嗎？”
烏雲猛然擡頭，但很快被跟來的草原人呵斥了，他立即垂下頭，半晌後才用同樣口音回道：“是去年冬天生的。”
楚楓注意到了他那一刹那的神情變化，狀似随口道：“哈哈，如此說來，這馬駒可以起名叫‘冬生’了。”
烏雲藏在羊皮襖裡的手緊了緊，強作鎮定道：“冬日出生，自然可以起名冬生，隻是您要選兩匹，這些馬駒都是去年冬天出生的，一個名字怕是不夠用。”
楚楓走到其中一匹白馬前，伸手摸了摸馬頭，笑道：“一匹冬日出生的叫‘冬生’，一匹開春遇見的也可叫‘春生’，如此便能湊成一對兄弟。”
烏雲身子微顫，聲音發抖：“您...說得在理。”
楚楓見旁邊那草原人已經面露探究，便未再多言。
他已經能肯定這人就是李冬生了，隻是不知為何會出現在草原，但現在也不是探究的時機。
楚楓牽着兩匹小馬駒回到交易處，故意當着朝魯的面對烏雲道謝
“多謝你幫我挑選這兩匹馬駒，我夫郎夏初定會喜歡。下次若再見，必帶厚禮相謝。”他特意說出夏初的名字，向李冬生表明身份。
李冬生躬身道：“楚老闆客氣了，我隻是按王子吩咐辦事。”
朝魯上前，撫摸着兩隻馬駒的頭笑道：“烏雲在草原養了十幾年馬，挑選馬崽還是有眼力的，這兩匹雖不是最強壯的，卻是最漂亮的，是你要的黑駿馬和白駿馬。”
楚楓暗想：合着就挑了兩匹中看不中用的。不過這樣也好，萬一挑了最好的，朝魯回去就責罰李冬生“吃裡扒外”就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