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青坐在了副駕駛座。
車裡開了暖氣很暖和,空氣裡還飄散着一種冷香,容青不太習慣這樣很冷的香,很少聞,聞到這股香卻意外的感受到一股熟悉感——
那天他跟唐鶴耳鬓厮磨的時候,他在唐鶴的鬓間聞到過。
意識到這件事情,空氣裡的冷香都莫名暧昧。
氣氛格外的安靜,容青隻是因為他的一句話就上了車,卻不知道要跟唐鶴說什麼。
他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要問,比如唐鶴為什麼沒有走,再比如程斐然說的唐鶴等了他三個小時是什麼意思,但是這些話堵在容青的嘴邊,卻隻是變成了一句。
“辛苦你等久了。”
唐鶴怎麼也沒有想到容青一開口就是這樣一句話。
他眼神莫測的看着容青,要不是最近這段時間在他不斷回憶起來的記憶裡面,容青的表現确實是十分青澀,他差點以為容青是什麼渣男,甜言蜜語張口就來。
但是轉念一想,他不是渣男這樣的情話都張口就來,那他這樣的話豈不是跟許多人說過?
唐鶴的心情莫名反複,語氣硬邦邦道:“……你就不問問我為什麼等你?”
車内隻點了車燈,昏黃的燈光落在唐鶴的臉上。
将他原本就顯得冷漠的面容切割成光暗兩面,更顯得壓迫感,氣場格外的強大,容青卻意外的一點都不怕他。
唐鶴能夠在這裡等他,不是已經代表了一切嗎?
容青此時心軟的就跟水一樣,哪管唐鶴是什麼态度,一想到冷漠矜驕的唐鶴,竟然坐在車子裡面等了他三個小時,他就什麼都問不出來了。
容青順着他道:“那你為什麼等我呢?”
唐鶴一句話把自己堵進了死胡同。
他喉頭滾動了一下,看着容青溫柔缱绻的面孔,打死他也說不出來真正的原因。
唐鶴沉默了一下,還是選擇了轉移話題:“杜福怎麼說?”
這下沉默的輪到容青了。
他怎麼也想不到氛圍都到了這裡了,唐鶴還能逃。
這家夥怎麼所有事情都做了,就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呢?
這tmd關杜福什麼事情?
不知道是該覺得好氣還是好笑。
容青似笑非笑的看着唐鶴:“您是以什麼身份來問我呢?是投資商……還是其他的身份?”
投資商該去問的可不是演員,而是導演。
投資商也不會坐在劇組門口等演員三個小時,唐鶴是以一個什麼樣的身份來問容青呢?
炮友?還是一、夜、情對象?
這種身份有資格問嗎?
還沒有人敢在唐鶴的面前這樣咄咄逼人的說話。
不管是他身為唐氏的小繼承人的少年時期,還是在他身為唐氏掌權人的現在,都沒有人敢對唐鶴這樣的大小聲。
……而唐鶴,神奇的竟然并不覺得讨厭。
真是一種莫名其妙的心态,我是不是生病了?
唐鶴更沉默了:“我一定要給你一個什麼樣的身份,才能問你這個問題嗎?”
原來氣急是真的會想笑的。
容青無語至極,面上的笑容反而更加的燦爛,他斜睨着唐鶴,輕聲細語道:“是啊,您必須要給我一個身份,我才能夠來回答您的問題,因為如果問我這個問題的人是投資商呢,我會跟他說,與其來問我,不如直接去問導演,那會得到更直觀的回答,如果問我這個問題的人……”
容青的聲音頓了一下,輕輕落下來的尾音,将唐鶴的心髒都懸挂了起來。
唐鶴看着容青近在咫尺,漂亮而又安靜的眼眸,他下意識的重複道:“如果問你這個問題的人?”
容青施施然一笑:“是我的朋友,那麼我會說商業機密無可奉告。”
“是這樣啊。”唐鶴說,“那有其他的例外嗎?”
容青笑的更歡了,他說:“當然有了。”
他别開跟唐鶴對視的眼睛,正面對着前方的車玻璃,安然自若的說:“外人不好說,但是總有一點例外的,如果是我的内人問我的話,我總不好不說的。”
容青的話輕輕地,那根拉着唐鶴心髒的繩子繃得越來越緊。
唐鶴看着容青的側臉,内心情緒翻湧。
明明容青現在離他這麼近,他卻覺得跟容青距離的格外遠。
近的他一伸手就可以觸摸到,卻遠的沒有任何伸出手的理由。
容青都已經把答案怼到他的面前了,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容青想要聽的是什麼呢?
隻是那點從小到大的自尊仍然在作祟而已。
算了。
唐鶴閉了閉眼睛,在容青的面前他可能早就已經沒有自尊了。
在他因為容青一句話就趕到片場的時候。
又因為他在這門口等待的這三個小時。
按照唐鶴的本性,他其實面對着忽視他的容青,他是要生氣的。
隻是當他坐在評委席,真正的看見了容青的時候,唐鶴生不起來氣。
他是絕對的圈外人,卻并不是不識貨的人。
哪怕是他這樣的圈外人,在看見容青演戲的時候,都可以很自然的發現,容青是多麼耀眼的大明星,當他進入角色的時候,他那雙原本沉寂安靜的眼眸,就會煥發出格外生機勃勃的光輝。
那光輝就好像是容青在那天睡醒以後,看清唐鶴是誰那一瞬間的抽離,将唐鶴跟他隔得很遠,仿佛在告訴唐鶴,如果你不伸手抓住他,他一定會走的很遠很遠。
唐鶴很沉迷容青嗎?
并不至于,但是唐鶴清楚的知道。
——他并不希望他跟容青在此止步。
他希望跟容青有以後。
·
這一次唐鶴安靜的有點久。
容青目視着前方,面上八方不動,其實也有點拿不穩。
……他活到這麼大以來,不管是跟人如此糾纏,還是這樣近乎逼迫式的求愛,都是第一次。
如果失敗了絕對會很糗的。
容青啧了一下,明明将理性的天平擺給唐鶴的人是他,在這裡擔心害怕的也是他。
這就是常人所說的喜歡嗎?
容青總算是體會到了他的威力,區區兩面之緣,就讓他如此提心吊膽,害怕唐鶴說些什麼,又害怕唐鶴不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