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沐在他旁邊,聽見他自己罵自己,驚訝地回頭看他,正好對上傅岓的目光。
傅岓:“……”
程沐内心驚恐:“這人莫不是瘋了?”
說出口卻是:“傅大哥,你…是不是,真的傷到了腦子?”
他已經盡量克制語氣了,說得又輕又緩。倒不是因為覺得不禮貌,而是因為怕被打。
傅岓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駕”的一聲,上前了一些。
然後,他在心裡鄙夷程沐:“都說跟傻子玩,會被拉低智商。”
毫不知情的程沐打了一個噴嚏:“?”
傅岓拉開與他的距離後,離顧七他們又近了一些。
這次他看得更清楚了,方浔笑着一直在說些什麼,顧七倒隻是偶爾答兩句,神色一點變化都沒有。
他還在望着,方浔就突然回了頭,正對上他的目光。
傅岓自覺心虛,趕忙收回了視線。
他沒看到的是,方浔在對上他目光的那一瞬,笑容有些僵住。
然後,他又轉頭跟顧七說了句什麼,便策馬朝他跑了過來。
傅岓聽見馬蹄聲,又擡起了頭,他見方浔騎馬跟在了他的身旁。
“在想什麼?”,方浔對上他倒是毫不避諱,上來就問。
傅岓心道:“……我們有這麼熟嗎?”,他淡定開口,“沒什麼。”
聽了傅岓的話,方浔依舊溫和的笑着,他偏頭看了一眼傅岓。
傅岓也在這時回頭,正對上他的目光,隻見方浔緩緩啟唇,輕輕道了一句:“你撒謊。”
說實話,方浔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還帶着淺淺的笑意,讓人覺得是有些開玩笑的意味。
可在他那深邃的眼眸裡,傅岓意識到,自己被看穿了。
那是一種無形的壓迫。
果然,能運籌帷幄,不費一兵一卒,便能殺敵于千裡之外的軍師,又怎會隻是一個溫和、手無縛雞之力的教書先生。
這樣想着,對上方浔的目光,傅岓倒也沒再閃躲,而是垂眸笑了笑,又擡頭望着他,問:“你怎麼知道我在撒謊?”
良久的對峙下,方浔移開了目光,他帶着笑意以及莫名的委屈意味:“瞎說罷了,傅兄也不必用這般要吃人的眼神望着我吧。”
說實話,剛才傅岓的眼神确實有些吓人了,傳說中的,笑裡藏刀。
傅岓收了剛才的情緒,轉而是自在而又有些玩笑的語氣,他道:“我在想,囯将軍為什麼偏偏讓你一起來?”
其實從一開始方浔的出現,傅岓就在想為何了,他覺得昨日程沐問的“是不是來監視的”也不無道理,隻不過昨日被他當做玩笑話來問了。
現在,他倒是頗想知道這個答案了。
方浔聽了,倒也不慌張,還是那副溫和的語氣,說:“傅兄以前可能沒打過仗,不知道軍師的重要性。”
傅岓悄悄翻了個白眼,心想:“廢話,這還用你說。”
不過回過頭來,他卻是還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軍師說得有道理。”
然後兩人便不再說話,專心趕路了。
傅岓忍不住在心裡抱怨:“無趣,一個個都像本又臭又長的書,讓人看不透,顧七是,段揚是,現在又來了個方浔。”
這樣一想,還是程沐這個小孩子最好,心思好猜,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
果然還是少年不識愁滋味呐,傅岓默默感慨。
數日後,一行人終于到達了行程終點,邊關城池,清關城。
清關城不比京都,地處偏遠,人煙也比較稀少,地大人稀是顯著的特征。
一望無際的曠野,在秋季裡顯得有些凄涼,尤其是在日落平野的時候,有一種“古道西風瘦馬”的感覺。
傅岓他們立在城門口,看着眼前這座近乎有些荒涼的城池,不禁有些奇怪。
程沐轉頭看了看周圍,說:“奇怪,怎麼一個人也沒有,就沒有人來迎接我們嗎?”
顧七倒是覺得不奇怪,這樣的場景他早就有所預料。
一個年少時就被送去敵國做人質的人,無功無名,說是要來代行他們的将軍之任,換作任何一個浴血奮戰的男兒,怕是都不會答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