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之前程元祐生着氣,一個人喝着悶酒給自己灌了個大醉,早早就被人扶着下去醒酒了,不然聽見這個名字,酒醉上頭,還不知道要和他怎麼鬧呢。
沈彌,真巧呢,這個名字。
誰知道前些日子戰死疆場的追雲将軍,他幾年前有過一面之緣的沈家娘子,那個人的小字也是這個彌,曆久彌新的彌。
他錯過少女成長變化最大的這幾年,也不知道那個人如今會是何等模樣。
幾年前就那樣奪目,現在應該更為驚豔。
顧西北心思被這名字震的慢慢飄遠,又被眼前的鬧劇拉回現實,他不由得看向跪在殿前瑟瑟發抖的小太監。
如果那個人還活着,肯定不會想和這樣的人同名。
她是最了解戰場無情的人,她是最體恤戰亂之苦的人,她絕不可能想與眼前這個淡淡開口就否定大長公主半生戎馬的小太監有任何交集。
一個内侍,自以為猜透了陛下的心思,投機取巧,想讓皇帝看上,一步登天。
這種人,怎麼會和那個銀甲小将軍同字,她不配。
此時,這個小太監已經被捆住了手臂,正要被人拉出殿外。
袁公公撲在她身上,哭的好生可憐,大聲乞求着大長公主饒他徒兒一命。
大長公主好像實在是看不下去。
“就賞八十大闆吧,看在袁公公的面子上。
是死是活,看他的命。”
袁公公還是哭着求恩典,不肯讓侍衛拉自己徒弟下去。
大長公主也不再看,小聲和吳公公低語了幾句,就稱醉扶着一個小内侍回去歇息了。
吳公公派了兩個内侍将袁公公拉下去,接着送走了席上的客人。
程元祐還在大長公主府醒酒,顧西北借口說自己單留下元祐不太好,便也一起留了下來。
殿外,沈彌隻剩一身亵衣,在初春的寒夜裡凍得瑟瑟發抖。
侍衛們讓她趴在一個長凳上,準備動手,沈彌扯下一截軟布,咬在嘴裡,爬上了長凳。
她在心裡隻喊晦氣,老頭子哭喊了太久,導緻她現在酒醒了大半,這要是多喝點,她現在肯定不至于這麼疼。
闆子落了幾十下,沈彌覺得又還好,不知道是不是大長公主下令對她手下留情,倒是沒有上次出征受傷時那麼疼。
為了讓自己清醒,用力摁住傷處,灼燒的屍油沿着烘烤地熾熱的甲胄滲進血肉裡,沈彌覺得再沒有及得上那種慘痛的酷刑。
對她來說,不用擔心下一秒的暗箭讓自己徹底死去,已經算是幸運。
此時,顧西北在大殿的側門遠遠看着沈彌受刑,吳公公陪在他身側。
“ 袁公公的徒弟,是個硬骨頭哈,打成這樣了,一聲不吭?”
吳公公在一旁稱是
“狗奴才,肯定是知道叫也沒用,隻會挨更狠的打。”
顧西北背手看着,心裡默念吳公公剛才的話。
這話說的極對,皇上也和他說過,愛叫的狗,隻會挨打,讨人喜歡的狗,都是安靜乖順的。
此時,沈彌受刑也差不多了,侍衛拿來涼水潑在她臉上,為了看她是不是清醒。
沈彌支起上半身,嘴裡咬着的白布已被鮮血染成了紅色,她取下軟布又看向顧西北和吳公公。
吳公公似是覺得她在挑釁,擰眉一喝
“這狗奴才居然還活着,給她扔到柴房去,看她還能撐幾天。”
侍衛們聽了,架起沈彌的雙臂,任她兩腿在地上拖着,劃出兩道血痕。
“擡她起來吧,這要把地染髒。” 顧西北拿帕子捂住口鼻對吳于乘說道。
吳公公手一揮,又來了一個侍衛,擡起了沈彌的雙腿。
她本來垂着的雙眸突然看向了他這裡,顧西北卻下意識側身擋過她的目光,怕被吳公公發現。
這小太監,命是真硬。
他想到剛剛和小太監在席上周旋,認真近看此人,面如鳳儀,目若朗星,肌膚凝白如月。
再細看,眉心一點朱砂紅痣,更是血色欲滴,添些讓人難以忽略的獨特氣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