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側廂房的沈彌,聽見小馮公公帶着一衆内侍匆匆離去,腳步卻比來時要亂了幾拍。她不免對于剛剛兩人在屋内的談話産了生好奇。
不過一會兒,就有人來推開了沈彌的房門。
沈彌擡眼一看,來人竟是白日那個偷吃點心的阿寬公公。阿寬端着兩盆上好的銀絲碳,放到了沈彌床前。
沈彌裝作剛剛睡醒,眯着眼睛茫然地看向阿寬。
“沈公公,這是小馮公公命奴才送來的。”說罷又掏出一瓶紅藥,塞到了沈彌手中。
“這是宮中太醫院裡專治外傷的藥,小馮公公讓奴才一并給您。小馮公公還說,袁公公對他有恩,您安心住着,藥不夠了再喚小的來送。”
沈彌支起身子道謝,心道這白天不送偏偏現在來送,怕是和那二人剛剛的談話有什麼關系。
“小公公是?”
“小的叫葉寬,您喚我阿寬就成,小馮公公讓奴才以後就伺候您,直到您好了為止。”
沈彌裝作一臉驚喜,拉過阿寬,往他手裡塞了一個小銀棵子,阿寬哆嗦着手不敢要。
“以後要靠阿寬公公多多照顧,我這身子還沒好,明日你備些好菜,我倆一起吃?”
阿寬聽後這才收下,拍着胸脯保證明日一定弄來好菜好飯,才退了下去。
沈彌等人走後,打開藥瓶聞了聞,發現還真是上好的紅藥,就趕緊撩起衣服給自己上藥。上好藥後,她昨日被打的傷處傳來絲絲涼意,感覺好受許多。
銀絲碳在床前慢慢烘着,房内的溫度逐漸上升。沈彌裹緊被子,吹熄了燈,在淡淡的火光裡慢慢睡去。
第二日,沈彌醒來,身上的疼痛已緩解了不少,扶着身子起身如廁,倒是沒之前那麼費勁。
她剛給自己上好藥,門外就來了人。
“沈公公,您起了嗎?奴才來給您送水。”
沈彌剛應,阿寬就端着盆水進了房裡。他手腳麻利地幫沈彌整理了床鋪,又服侍着她洗漱,臨走時還給沈彌拿來了一套幹淨的衣服。
沈彌婉拒了他的幫忙,自己換好了衣服,才開門走了出去。
她來到馮公公的門前候着,聽見屋裡有了動靜,才喚來小内侍禀報。
不一會兒,沈彌便被請了進去。
馮公公住的主屋倒是比她的側間大上不少,昨夜屋内的暖盆,屏風,香幾和各類擺設都被撤了下去,現在屋裡除了整潔幹淨看不出一絲昨夜的奢華安逸。
馮公公正坐在榻前看書,看沈彌進來,便忙喊她坐下,還喚來小内侍取來軟墊放在椅凳上,倒是十分貼心。
沈彌受寵若驚,拱手稱謝“多謝馮公公,我住進您的院子已是多有打擾,怎好又如此麻煩您。”
馮公公放下書,虛扶了一把沈彌。
“咱家不過一介罪奴罷了,這宮裡每一處地方都是皇上的,沈公公不必如此客氣。”
說着馮栾就劇烈地咳嗽起來,幹癟的身體不斷顫抖,看着倒真像是個久病纏身無親無故的可憐老翁。
沈彌發現馮公公的屋内比她那裡要冷了不少,尤其房間寬敞,更顯冷清。
“馮公公怎的身體不适?”
馮栾擺擺手,歎道: “咱家如今被罰至掖庭,年紀大了最是怕涼,便生了病。還好留着一口氣,能為陛下祈福,為自己贖罪,已是萬幸。”
沈彌心下無語,小馮公公能給她送碳,怎就不能照顧照顧自己的義父?怕是這對假父子還有什麼别的心思在等着她。
她假作驚訝,直接開口: “怎會如此!我那就有兩盆炭火,您老年事已高,先取來用着,若是再缺,我想想辦法。”
馮公公沒想到沈彌直接就承認自己那有,難道此人真是個傻的?一句話就把這暗地的試探挑到了明面上。想到這,他扭頭瞥了一眼身旁的小内侍。
身旁的小内侍一下子就跪了下來,“沈公公,您不知,這曹督公特特命人不許給宗主爺備碳。誰給了爺,那就是與他過不去,爺也是怕連累小馮公公和您啊。”
沈彌一聽就知道這倆人在這給她唱戲,她入宮是皇上下旨,那送到此處定也是皇上的手筆,這與馮公公不會有任何幹系。
剛到這裡就用碳火一事将她架起,怕連累小馮公公還好說,她剛來一天,就怕連累她算個怎麼回事?
這是要她早早就選好陣營,在得罪他和得罪曹公公之間讓她取舍,怕是看出來了皇上将她送到此處的用意,想逼着沈彌歸入馮黨一派。
沈彌隻好裝作一臉沉痛:“怎會如此?怎會如此!我們都是一心為了皇上,為天子效命。皇上還未下令,曹安這厮怎可這般待您?”
她一身正氣,好像真是為了馮栾痛心,覺得曹安欺人太甚,話語中暗示曹安不将皇帝放在眼裡。
馮公公細細打量沈彌的神情,心下暗喜。即使他将這沈彌架起,沈彌也得甘之如饴地順着他的梯子爬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