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氣,道:“但這樣一來,就會經過不少有妖物出沒的地方。”
李聽眠關注點全在一個近字。
距離越短,就越不容易走錯路。
危險倒不是很在意。
下山幾個月,她還都沒有重複出過第二次劍——剛殺的虎妖除外。
這是不代表虎妖多厲害。
不算那些替死的伥鬼,其實也還是一劍。
師父說過,她很強。
“或許你願意和我一起抄近路去槐蔭城。有我在,你不必煩惱弄錯方向,遇到危險,我也能有人相救。”
李聽眠想了一會,沒想到拒絕他的理由。
她被說動了。
“好。”
少女定定開口,“你帶路,我保護你。”
“什麼時候出發。”
“不着急的話,先休整一下,等雨停了動身……?”
硯蓮生悄悄看向她還在滴水的烏黑發梢,“廟裡的火生好沒多久,還很旺。”
“可以。”
得到肯定答複,硯蓮生心中大石落地。
他将妖丹,還有那堆小山似的虎皮收進芥子袋,搭起昏倒在地的王安,帶到火堆旁安置好,這才略顯拘謹地在少女一尺外坐下。
“我聽他們說,槐蔭城最中心的老樹深冬時分綻了苞,這才打算春天去看。”
“這是它五百年來一次開花,為了慶賀這件事,城中,包括城外數十裡内槐木已經整整熱鬧了幾個月……它們都是它的後代。”
按原先的計劃,硯蓮生應該已經在城裡了。
他會轉道别山,雇人陪自己找這裡的山神廟,和正好在看的《萬神冊》脫不開關系。
據《萬神冊》記載,掌管别山的山神百年前才徹底不見蹤影。
完全可以說,祂是已知的、最後一個回歸天地之間的神。
對這樣的生靈而言,百年不算太長,硯蓮生想看看還能不能找到一些痕迹。
發現也是有的。
就是因為有一道若有似無,威嚴莊重的氣息殘存,虎妖才沒有直接闖進廟裡。
但此行最大的收獲,還是——
少年心虛又迅速地擡眼,匆匆向身側投去蜻蜓點水般一瞥。
“你也打算去看槐花嗎?”
“找劍。”
頭發還是潮的,沒辦法重新紮起來,李聽眠隻好又擰了一遍,讓它幹得更快。
“劍?”硯蓮生有點好奇。
他看過的書裡,沒有一本提到過槐蔭城還藏有寶劍。
李聽眠“嗯”了聲。
“插在城牆大門的牌匾上面。”
她想了一下,“名字不知道。”
“它在槐蔭城嗎?”
會這麼問,是因為感覺對方很厲害,知道很多事。
他們接下來還要一起上路。
“我沒有聽說過,看過的書裡也不曾寫到。”
這實在是一個很困難的問題。
“把劍插進刻有城名的牌匾,是一種挑釁。”他斟酌着開口,“不管在哪,劍都會很快被拔下來,除非發生戰争,人亡城破。”
“槐蔭城曆史雖久……”
硯蓮生頓了頓,突然意識到答案可能不存在。
戰争之後,舊的城池替代。
自然包括曾用來示威的寶劍。
他不知道該怎麼繼續往下。
“它不在槐蔭城?”
少女替他說出了這個令人沮喪的結論。
“也可能在,但早就被拔下來了。”硯蓮生強行振作,試圖起到一點作用,“沒有别的特征了嗎,比如大概長什麼樣子……”
李聽眠搖頭。
師父隻讓她每個地方都找一遍,其它沒說。
“那……我們還一起嗎?”
硯蓮生小心翼翼,換來不明所以的一眼。
“我答應過你。”李聽眠撕下一圈衣擺,用它綁好頭發,“雨停就走。”
況且,槐蔭城沒有她要找的劍和她要去槐蔭城找劍是兩件事。
僅僅知道是不作數的。
隻有去了,才算真正找過。
“太好了。”
峰回路轉,柳暗花明,硯蓮生重新開朗起來,“遊曆其它的地方的時候,我也會努力幫你留意那把劍的消息的。”
“對了,我叫硯蓮生,蓮花的蓮,衆生的生。”
“李聽眠。”禮尚往來,李聽眠也學他的樣子,鄭重報上姓名。
“師父說,畫船聽雨眠。”
交換過名字,就代表從此認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