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姑娘!你好聰明啊!”
硯蓮生愣了一下,茅塞頓開道:“我們确實可以反其道而行之!”
是他太拘泥于祖父的建議,把事情想得太過複雜了。
這其實是個很簡單的問題。
鑄劍師好酒,會被酒引誘,自然也能被酒威脅。
槐妖不日便會開花。
他是鑄劍師的話,無論如何也不會想離開槐蔭城的。
李聽眠略帶疑惑地看着他。
“李姑娘,我們去找鑄劍師吧。”硯蓮生信心滿滿,重新恢複了幹勁。
“要是他不肯出手,七天一過,我們就悄悄把他綁出槐蔭城,用讓他喝不到今年最好的槐花酒威脅他。”
“好。”李聽眠點點頭,又問,“一定要等七天?”
她不在意槐妖給的期限,自然也不會将這個期限納入自己思考的範圍。
在她看來,既然硯蓮生說過這個方法可以,是有用的,那麼她隻用等鑄劍師開口拒絕就行了。
她想早點修好自己的劍。
“……這個,不一定。”硯蓮生面露糾結。
他的思路确實是打開了一些,但也沒有那麼打開。
如果一開始就是奔着綁架鑄劍師,逼其就範去的,确實也不用專門在城裡等上七天。
問題在于……這樣做是否會顯得有些太嚣張了。
“綁走鑄劍師是下下策中的下下策,不到萬不得已,還是不要這樣做比較好。”
他試圖委婉地勸服李聽眠,“李姑娘,畢竟是我們有求于人。”
“要是他怎麼也不肯就範,附近就沒有人能給你修劍了。”
好聲好氣請上七天再動手,還能有理由說是修劍心切,不得已而為之,不至于徹底和鑄劍師撕破臉。
李聽眠就這樣聽他講了很多什麼師出有名,事出有因的道理。
她倒不會嫌棄硯蓮生吵鬧。
隻是覺得麻煩。
做一件事,難道不是達成目的就好了嗎?
“硯蓮生,這也許就是你出手打不過别人的原因。”
李聽眠不緊不慢。
她還記得硯蓮生在廟裡說過自己不擅長作戰,“師父說過,想得太多,劍會慢。術法肯定也是一樣。”
硯蓮生歎氣,總覺得他們好像不是在講同一件事。
“這些都是比較壞的打算,往好了想,鑄劍師未必就會拒絕。”
他隻好這麼說,“不管怎麼樣,我們得先去見一見鑄劍師。”
轉臉一看,少女仍面無表情地盯着他。
硯蓮生不由語塞,“那……之後還有機會動手的話,我盡量,不去想那麼多?”
李聽眠滿意了,“動作也要快。”
槐蔭城最大的酒樓靠近城正中,四通八達,又離槐妖的本體——那棵被院牆重重層層護住的老槐極近,即便已經過了用餐的正點也坐得滿滿當當,上下三層,一眼過去竟找不到半個空位。
李聽眠還沒完全跨進去,酒博士就已經笑着迎了上來,問客人幾位,又道店内沒座,可以先去隔壁食肆歇腳,食肆的酒也是産自他家。
她默默收住了腳。
“勞煩店家,我們來找一位長輩。”硯蓮生好聲好氣遞過去幾枚賞錢,“長輩姓江,應當是酒樓的常客。”
“小郎君,這……”酒博士匆匆掃了眼李聽眠手上的劍,顯得為難。
猶豫歸猶豫,倒也沒耽誤他手上收錢,“你說的客人,每天就是沒有十個也至少有七八個。”
“無妨,我已經找見他了,就在三樓靠窗的位置。”
硯蓮生指指樓上,又微微一笑,道,“店家放心,我們隻是來城中賞花,想起他也在此,這才特地帶上幾句話,不是來綁他歸家的。”
言下之意,不用擔心他們在這裡鬧起來。
他又遞過去一些賞錢。
酒博士收了,墊着手裡的重量,喜笑顔開,“小郎君認得人就好。”
李聽眠等硯蓮生走進去,這才跟着上樓。
三樓不高,她自然看清了硯蓮生指的那個人長什麼樣。
娃娃臉,瞧着很年輕。
他獨自倚在窗邊。
和師父有點像。
——師父也習慣喝酒的時候一個人待着,有時候還會專門躲到樹上,防止她找。
“李姑娘,他就是鑄劍師。”硯蓮生小聲,“整個酒樓,隻有他不一樣。”
李聽眠走近才隐隐有那種對方也是修士的感覺。
她也發現了,自己辨認其他修士沒有當時辨認硯蓮生那麼簡單。
可她不清楚原因。
“江前輩。”
硯蓮生站到鑄劍師面前。
對方充耳不聞。
硯蓮生又喊了一遍:“江洗前輩。”
他叫了名字,人才有了點反應。
“找錯人了,江洗是我老子的老子的老子的老子,早死了多少年了。”
“可是我祖父呂修邈說,天下第三鑄劍師,現在對外就稱為自己的玄玄孫。”硯蓮生面不改色,“方才我也隻是試探,沒想到你真是江洗前輩。”
娃娃臉男人低低罵了句髒話。
“江洗死了。”他不耐煩地揮手,“我說死了就是死了。”
“江洗前輩的後人。”
硯蓮生淡定改口,“我們來此尋你,是有一事相托。”
“……”
男人又罵了一句。
找鑄劍師還能有什麼事?
“不開爐,不鑄劍,不淬靈,更不附陣……總之江洗那個死人會的我統統都不會,找我沒有用,你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