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着,熱鬧還沒看夠?”
于是,陸時禮拿着剛買的蟹黃灌湯包回來,看見的就是神情錯愕的蓮心,以及錢媒婆那氣哄哄離去的臃腫身影。
“喏,剛出鍋的灌湯包”,将包子遞過去,陸時禮笑着問,“怎麼,被無差别攻擊了?”
新鮮出爐的包子還冒着熱氣,咬開外面薄薄的一層透明外皮,内裡鮮香的蟹黃汁水汩汩流出,直鮮得人差點咬到舌頭。
蓮心将汁水小心地吸到嘴裡,微眯起眼睛含混着開口,“小事,誰讓我願意看熱鬧了。”
一路吃吃喝喝,轉眼之間,兩人便到了陸府門口。
兩人在門口兵分兩路,陸時禮和往常一樣走正門,而蓮心還是繞到後院,從院牆上一翻而過進入南院。
事實證明,走後門果真還是省時省力,最重要的是,還免去跟一幹人等打照面。
然而今天的陸府,上上下下卻沒有半個人影,不是都被遣散了,是都在主廳内聽陸夫人訓話。
據後來在南院門口碰見的桃華所說,陸夫人突然将他們進行馴化,是因為陸大人就快要回來了。
當然,除此之外,一同回來的還有陸夫人的親生兒子,也就是陸家二公子——陸時安。
不知道陸大人取名字時候,是否給予了平安、安穩的用意,雖不知前者能否如願,但後一個想必是決計達不到了。
陸時安人不如其名,是江洲城裡有名的混世魔王。
吃喝玩樂樣樣精通,打架鬥毆均有參與,經史子集背不了幾篇,但時興的歌舞樂曲卻全都信手捏來。
因着之前的春闱名落孫山,陸夫人為了殺殺他的心性,很是費了一番苦心。
沒成想他本人反倒破罐子破摔,不僅幹脆擺明了罷學的立場,還整日和流連于各大商鋪之間,大有棄文從商之意。
不僅如此,他還偷偷拿出家中的存錢,往大大小小的戲院酒樓投了不少錢,據說就連如今最為聞名的風月喽,也與他關系匪淺呢。
得知此事的陸大人自是怒不可遏,又趕上連年饑荒瘟疫,天子下令入京述職,于是心一橫,便帶着這個不成器的兒子上了路。
一晃大半年過去,局勢稍有穩定,陸大人他們便可以返鄉過節,而不管曆練如何,陸時安也隻得擱置下京城的亂花漸欲,同父親一道踏上歸家的馬車。
談到這個話題的時候,陸時禮神情淡淡,并沒有與父親久别團聚的喜悅,但也同樣沒有因為與自己不合的弟弟即将相見的排斥。
“對了,那你現在是不是可以不用再裝病了?”
生病遭罪,但裝病也并不輕松,把自己化的面無血色不說,整日時不時的咳嗽也不是件容易事。
陸時禮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點了點頭。
“病可以先不裝了,但這身體還是得繼續虛弱下去。”
“啊?”蓮心詫異地張大嘴巴,“你不會又要想什麼歪點子了吧?”
蓮心直率慣了,哪怕看着陸時禮裝病,她都有些不自在,總覺着怪怪的。
“也沒什麼”,見蓮心滿臉無奈,陸時禮勾手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頭,柔聲道,“演戲也得演全套,那麼久的頑疾說好就全好了,難免會惹人
懷疑。”
雖然他這麼解釋,但蓮心覺得,背後的理由肯定沒有這麼簡單。
“知無不言可是你先提出來的,我警告你,别老想瞞着我!”
把她的底細摸得清清楚楚,自己這邊卻仍是雲裡霧裡,蓮心覺着對于他這種不厚道的行為,自己有必要進行一次嚴肅認真的提醒。
“好,那娘子想具體知道什麼”,陸時禮俯身湊近,借着瑩瑩的燭光,蓮心甚至可以看清那白皙面容上細小的容貌。
太近了,近到兩個急促的呼吸聲交織纏繞,彼此分不清是誰亂了心神,心跳如鼓,抑或是兩者皆是。
“沒……沒什麼,我困了,趕緊熄燈睡覺吧!”
突然熄滅的燭火召來了黑暗,蓮心裹在被子裡,看着窗那邊瘦削的背影,輕呼出口氣,慢慢閉上了雙眼。
她總覺着,陸時禮還有些事,沒有告訴她。
而那事情,很可能極為兇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