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實意料之外,看着位于正中央船艦上的那一抹金光,蓮心又搖了搖頭,建朝從未有過不代表絕無可能,為國征戰也是情理之中。
“看來咱們都小瞧了陛下的膽識謀略,大曜複興指日可待了”,蓮心深吸了一口氣,扭頭看向齊祐,笑問,“不過我怎麼瞧着,你沒有多少為自己心胸狹隘而愧疚的神情呢?”
“切,這你就不懂了吧”,齊祐叼着一根草棍瞥了她一眼,“為将在外,對君王表示敬意的最高形式就是以命相護。”
說罷他俯下身,神秘兮兮地朝蓮心笑了笑,“怎麼着,看來這個出彩的機會,陸将軍之交給我一個人了,連告訴都沒告訴你?”
“沒人稀罕跟你搶功”,蓮心往旁邊移開幾步,瞪了他一眼,“還賴在這幹什麼,趕緊到人家眼皮子底下去吧,别到時候百步穿楊人家再獎錯了人!”
齊祐沒再多說,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就往最中間的船艦而去,蓮心立在原地握着長槍,心中五味雜陳。
陸将軍的心意她知曉,可是,打仗是很難沒有犧牲的,若到了那一步,她沒法眼睜睜再看着同伴死去。
行至大半,海上突然升起層層白霧,饒是各船加亮火把,可目光所及仍舊不能半尺。
蓮心立在船頭,心中隐隐生起不祥之感,妖風已起隻怕離百鬼夜行就不遠了,果不其然,遠處突然傳來幾聲高喝,“護駕,護駕”,緊接着響起的,便是刀槍相撞的铮鳴聲。
她扭頭吩咐士卒守好船艦,随即提起長槍飛身而起,憑借着記憶踏過一連串船艦,最終落在一名手持彎刀想要背後偷襲的倭人頭頂,在他還未動手之前,那杆紅纓銀槍已經飛出手去,将他牢牢釘在船柱之上。
“臣蘇蓮心救駕來遲,還請陛下恕罪!”
一連斬殺數人,蕭钰金亮的铠甲上已經遍布血迹,憑借朦胧火光看向這個救他免于偷襲的銀甲女将,扔下手中斷劍,鄭重地拱了拱手,
“蒙蒙霧中相救之恩,朕還未感謝蘇少将,何來早晚一說呢?”
“保護陛下是為臣的指責所在,眼下目難視物,還請陛下切勿單獨行動”,蓮心淩空一轉,重新将長槍拔下握在手上,後退兩步立在蕭钰身後,“無論還有何等埋伏,且放馬過來,臣等誓死護陛下周全。”
對方見正面厮殺落不到好處,迅速換了招數,隐藏在海上茫茫礁石之間,從四面八方射來羽箭,更有甚者還在上面點了火,俨然一副不成篩子也是燒死的架勢。
面對如此陣仗,蓮心他們絲毫不亂,從船闆上舉起早有準備的改良好的鋼盾,人手一個形成了嚴嚴實實的銅牆鐵壁,别說是箭,就連一般的炮火從這麼遠的距離襲來都奈何不得。
就在這時,蓮心的耳畔突然聽到一聲短暫的風嘯,緊接着在噼裡啪啦的箭矢聲中,她依稀分辨出了一聲悶哼。
電光火石之際,她想也沒想就将手中的盾牌交給了身旁的一名小卒,随後一個箭步沖到了聲音的來處,伸手一摸果真一片溫熱。
她心中暗叫不好,趕忙摸索着要拿起掉落的那塊盾牌,然而就在她将其拿到手上的瞬間,一陣風聲呼嘯着從臉側掠過。
身體的反應往往更快,還沒等她意識作好決定,整個人已經如同一個拉緊的彈簧,飛一般撲向了最中間的那抹黃影。
在那一瞬間,蓮心隻覺一切聲音都沉寂下去,她想的是幸好那塊盾牌被她及時發現交到士卒手上,至于這一支箭,她一定要擋住。
忠臣良将常有,但明君不常有,背後的刺痛傳來之時,她似乎落入了一個顫抖的懷抱。
意識變得渙散,眼皮似有千鈞重,她想還好擋住了,這箭上果真淬了毒,思緒在緩緩下墜的過程中,不知為何,她唇畔翹起了個小小的弧度。
陸時禮,我來找你了,同樣是為了救人而死,咱倆誰也别笑話誰短命。
隻是,眼前又浮現剛才她透過盾牌縫隙看到的那一幕。
近在咫尺的礁石上,一個身着櫻粉廣袖長衫的男子拉滿弓弦,而月光下的那張臉,竟和陸時禮分毫不差。
他……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