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竹軒門口,兩隻仿舊式的江南燈籠在夏夜風中輕晃。
光影随之而動,門前的這一處地面上,明暗交錯。
溫栀南直到站在這裡,也還是沒想通為什麼陶樂會突然讓謝執北送自己回家。
她從小包裡拿出手機,低頭給陶樂發信息。
手機屏幕的亮光将她的五官映照出來,淺色的眼眸潋滟,光亮流轉。
不甚明朗的夜色裡,姑娘的裙擺微蕩,長裙未能包裹住的肌膚在門前的熾燈下,白得幾乎在發光。
眼睫低垂着,側臉精緻瑩潤。
謝執北和陸泓旭道了别,從停車場取車開過來時,看到的便是眼前這一場景。
路虎的車速放得更緩,他的目光隔着擋風玻璃,一瞬不瞬落在她身上,眸底深深。
溫栀南按滅了手機擡頭,被車燈光線一照,那雙漂亮的琉璃眸子微眯,随即看清楚駕駛座上的人。
謝執北正要解開安全帶下去,她已經幹脆利落地打開車門,坐了上來。
車門關閉時帶起一陣細細的風,裹挾着絲絲縷縷的香氣,在車廂内氤氲。
是獨屬于她的。
還有,今夜飲了酒,殘存在她身上的,淡淡紅酒香。
既然已經上了車,溫栀南便也不再扭捏,直接開口,“還是博越風和,麻煩謝指導了。”
謝執北無聲勾了勾唇。
還真當他是司機了。
黑色的路虎在院子裡轉了個彎,穩穩當當駛上大路。
謝執北單手扶着方向盤,目視前方,看起來像是注意力都放在路況上。
他沒開口,溫栀南自然并不會主動攀談。
一時之間,兩人都沒有說話,車廂裡有些安靜。
晚上8點多,臨城的街道依舊熱鬧,沿街路燈明亮,與廣告牌的亮光一起,交織出一片片光影。
溫栀南默默轉過眼,視線落在副駕車窗的玻璃之上。
一眼,就看到男人側臉映在玻璃上的倒影。
鼻梁高挺,線條利落流暢。
她兀自盯着欣賞了一會兒,想了想,道,“謝指導,上次的事謝謝你。”
“你什麼時候有空,我請你吃個飯吧?”
前邊紅燈亮起,車輛停下。
謝執北側眸看向她,眼底帶着探究,“溫老師好像很着急要請我吃這頓飯?”
溫栀南被他言中心思,有些尴尬地輕咳一聲,“...也不是很着急。”
“你幫了我,我自然一直都記着。”
“是麼?”
他頓了頓,又說道,“溫老師是覺得欠我一個人情,怕這人情日後不好還。”
“是吧?”
溫栀南:......
看破别說破啊。
綠燈亮起,車流緩緩動了起來。
溫栀南尬笑幾聲,決定不回答這個問題。
“所以呢,謝指導什麼時候有空?”
“不巧,”他似是勾了勾唇,看了她一眼,“最近忙,沒什麼空。”
“這頓飯勞煩溫老師先記着,恐怕得之後了。”
“忙?”
溫栀南很想說現在是休賽期,你既沒有去國家隊,也沒有别的比賽任務。
但她話還沒說出口,男人搭在方向盤上的右手動了動。
她視線跟随,看到了他那還纏着繃帶的手指。
被轉移了注意力,問出聲,“你的傷,怎麼樣了?”
謝執北不甚在意,“骨折,小傷。”
甚至不需要動手術,隻需要靜養兩三個月,就可以康複。
“哦。”
溫栀南安靜下來,沒再說話。
上一次坐謝執北的車是在機場那次,當時她身體不适,整個人昏昏沉沉,即使後來吃了藥有所好轉,也壓根沒有閑心打量他的車。
眼下兩人都沒有開口,她倒是悄悄擡眸,視線在車廂内回轉。
謝執北一米九幾的大高個,普通的車确實裝不下他。
黑色的路虎與他極其相配。
高大、淩厲、果斷。
車廂内沒有什麼裝飾,甚至連車載香水都沒放。
萦繞在她鼻尖的,是男人身上獨有的清冽味道。
熟悉,卻又并不那麼熟悉。
溫栀南眼睫一抖,意識到自己的注意力過分集中在他身上,有些不太自在。
她輕咳一聲,低頭看手機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微信裡,陶樂應該還在忙,沒有回複自己。
倒是林桦,發了幾條信息來問她今晚飯局順不順利。
溫栀南想了想,回複道,【順利】
【就是沒吃什麼東西,肚子有點餓】
林桦跟在她身邊好幾年,兩人早和朋友一樣相處。
溫栀南需要控制飲食,飯量很小,但她今天從起床到現在,隻在中午喝了杯果汁吃了個雞蛋,一直到現在...
剛才在逸竹軒沒吃什麼東西,倒是一杯紅酒見了底。
飯量再小的人,也有點頂不住。
看到她這句話,林桦直接一個微信電話打過來。
“南姐,我知道有家點心店做的紅棗銀耳湯很好喝,現在還開着呢。”
“我給你點個外賣吧。”
大晚上的,溫栀南不适合再吃主食,再加上她現在生理期,紅棗銀耳湯再好不過。
黑色的路虎平緩行駛,車廂裡連車載音樂都沒有,十分安靜。
襯得林桦的這句話尤為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