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這去下河村太遠了,你這腳程保不齊得要五六個小時。這快入冬了天黑得早,回來路上要是天黑了你一個人多危險啊?還是讓則成哥跟你一塊去,他可是我哥,你就放心吧。”
姜玥回想昨日閣樓上那尴尬的一幕,就心虛地不想接受許則成的好意。
主要是她不大想和他獨處啊——
“那許則成你自行車借我就行,我會騎自行車。”
“你确定?”
許則成挑高了眉,眼神中夾雜些許興味,姜玥卻猛地讀準了他的話中之意。
咳咳咳——
她又忘了自己這軟弱不能疲勞的病西子身軀了。
騎上那麼遠的一段路,她也不能保證自己能不出幺蛾子順利到家。
姜玥無語凝噎,最後隻得順着許則成的意思應了下來。
“那周六我去紡織廠門口等你。”
“嗯。”
姜玥匆忙道别後,頭也不回地離開唐家。
…
王桂枝最近日子過得挺滋潤,姜振華自上回姜琥生病後就回了房,哄了一些時日總算待她如初了。
在自己這些日子的刻意經營下,家屬院裡自己的名聲終于回溫。
她将工作的事情都推到姜振華頭上,一口咬住是姜振華當初因着愧疚說把工作補償給她的,這樣一來,大家想起她舍身救了姜振華的恩情,這才挽回了一波口碑。
至于姜玥,這小丫頭自從上回工作那事後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一改平日裡的鹌鹑作風一日日的淨跟她對着幹,連帶着夏如也被教壞了,煩不勝煩。
可女孩子家家的,這都成年了,沒兩年也就都嫁出去了,王桂枝壓根沒将兩人放在心上。
上回中秋時姜瑞突然回來,将她大哥王國興打了一頓,害得她連娘家節禮都沒敢送,趁着這兩日心情好,王桂枝提着竹籃就往另一頭的王家走。
桐樹街原本屬于鄉村,前些年因為城鎮戶口增多居民住房緊張,被劃分進清甯鎮,眼下這裡的住民也稱得上是城裡人了。
王桂枝就是桐樹街長大的,她小的時候村裡還有田地,眼下倒是全填了田蓋上住房,熙熙攘攘的圍着一片好不熱鬧。
“咦?這不是桂枝嘛?”
“是桂枝回來了啊——”
王桂枝下巴微擡,朝着向自己打招呼的人一一招手。
桐樹街雖然并入了清甯鎮,但城裡人的觀念根深蒂固,婚嫁時一聽到對方是桐樹街的,都會委婉拒絕。
久而久之,像王桂枝這種能嫁進“城區”的,那都是遠親近鄰羨慕的對象,更别提王桂枝還是二婚了。
王桂枝很喜歡回娘家,就是因為這裡能讓她感到做上等人的虛榮感。
“嫂子——”
曾雪聽到敲門聲趕來開門,一見門口的王桂枝,眉眼帶笑,“桂枝你來了啊,快進來快進來——”
她默不作聲接過王桂枝的竹籃,掀開搭在上面的麻布,眼底的笑越發深邃。
“哎喲,桂枝你咋那麼客氣,這麼多雞蛋怎麼不留着給姜琥補補身子。”
王桂枝平日裡最看不得她這幅虛僞作戲的模樣,不耐地道:“沒多少東西,給你你就拿着,我那有的是。”
對于王桂枝輕視的語氣,曾雪半點都不在意。
她對這個嫁得好手縫又寬的小姑子一向有耐心,隻要給得起東西,給點臉色瞧啥的算得了什麼?
夏雪看着她身上嶄新的的确良,一雙眼睛骨碌碌直轉。
“我大哥呢?”
“早上工去了。這一家子好幾張口等着吃飯呢,不上工怎麼行呢?上回可辛虧桂枝你給的那二十塊錢周轉,要不那幾日你大哥躺床上動都動不了,全家人都得喝西北風呢!”
王桂枝神色莫名,她哪能聽不出自家嫂子這是在跟自己哭窮呢!
她從衣兜裡拿出十塊錢放在桌上,“這錢拿着給兩個小的買點甜食。”
夏雪生了兩兒一女,但是王桂芝一貫重男輕女,平日裡一向看不上年紀最大的大侄女。
夏雪眉開眼笑的收下錢,心裡不免得意。
她這個小姑子最是好面子,這些年隻要自己時刻恭維着她,就能從她手裡扣下錢來。
這些年王家能過得這般滋潤,多虧了這個小姑子,要知道當初王國興能攀上建材廠的工作,那可都是這個小姑子私底下打點的呢!
“桂枝你真是太客氣了,怪不得愛兵愛國這兩小子日日念着姑姑呢!”
曾雪留王桂枝在王家吃飯,王桂枝想着王家沒半點油水的菜色,沒啥胃口。
正想走時,卻猛地瞧見對面一家院門口堆放的土堆。
“這對面陸家嬸子身體怎麼樣?”
王桂枝神色莫名,冷不丁問道。
曾雪順着她的視線往前望去,“陸家?不就那樣呗,早些年針線活做多了,眼睛早不管用了,多虧了陸家媳婦是個孝順的,帶着女兒一路端屎端尿地供着,這才沒下去見閻羅王去。不過——”
曾雪像是賣了個關子,停頓了一下才繼續往下說。
下一秒,王桂枝如墜冰窟。
…
姜玥從毛線廠家屬院出來,徑直回了自家。
畢竟她布袋子裡的那摞書就有幾斤重,怕被人發現,她放在竹籃裡一路斜挎着,手臂上都多了一道深紅色的勒痕。
她仔細将書本放置在裝衣服的巷子裡,這事她連夏如都不打算告訴,畢竟以夏如那性子,要知道了可不會像許則成那般一句不問,定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
想到這裡,姜玥冷不丁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