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住的,都是家屬院裡的老人了,這幾戶平日裡都是個低調性子。”
姜玥了然地點點頭,面色嚴峻。
怕就是因為為人低調,才被王有為選中做了筏子吧?
這種人,最是欺善怕惡!
姜玥讓李燕領着自己去了最近的陳水田家,陳水田家住在家屬院靠邊那頭,那處地勢高一些,附近住的人并不多。
走了許久,直到姜玥腳都酸麻才走到目的地,看着眼前破舊的房子,她微微愣神。
“燕嬸,這陳水田家是最近的了?”
“是啊,其他幾戶也在邊上,比這還遠一些呢!”
姜玥不再停留,上前敲了敲陳水田家門。
“誰?”裡頭傳出一道沙啞的聲音。
李燕上前一步,對着門裡大嬸喊道:“陳姐,是我李燕。”
很快門被打開,露出裡頭那張雙鬓泛白,蒼老憔悴的面容。
李燕被她吓了一跳。
“這……陳姐,我也就一年沒見着你,你怎麼……”
陳水田也就比她大了兩三歲,夫妻兩原本都是紡織廠的老人,生了兩兒兩女,一家人都是本分人,後來陳水田賣掉工作,漸漸也不怎麼出門了,沒想到短短一年,她竟然蒼老了這麼多。
陳水田看了眼兩人,習慣性地垂着眼,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陳姨你别緊張,我們過來是有點事想問問你。”姜玥鎮定平穩的嗓音帶着暖意,令陳水田的不安消退些許。
她打開門讓兩人進屋,姜玥觀察着屋裡擺設,空蕩蕩的都算得上是家徒四壁了。
哪怕是憑着賣工作得來的錢,也不該過成這樣才對。
“陳姨,那我就長話短說了。”
陳水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點了點頭。
“是這樣的,王建業和他的那群朋友因為籌劃綁架被抓進公安局,他們查到王建業朋友的工作來路有些古怪,就想着托我問問,去年你們賣工作是否有其他隐情?”
聞言,陳水田猛地擡頭,眼含熱淚神情激動:“王建業被抓了?”
姜玥在她期盼眼神下重重點頭,“是的,他綁架擄人罪證确鑿,沒那麼容易能出來。”
“太……太好了!”
陳水田哽咽着哭出聲來,激動随處可見。
李翠不免心酸,“姐,你有啥委屈就跟玥玥說,這惡人自有天收!”
良久,陳水田哭聲漸停,朝着姜玥方向問道:“那王大為呢?他被抓了嗎?”
“還沒有,但公安正在調查他的罪證,如果陳姨你們能出面作證王大為濫用職權逼迫員工賣掉工作,那咱們就能将他拉下馬!”
一見到陳水田家裡的情況,姜玥對心裡的猜測越發笃定。
陳水田那雙滿是皺紋厚繭的手不住顫抖着,仿佛想起了某些可怕事情。
“不,姜同志,我不能去。”
她連連擺手,目露絕望:“我家老漢還在廠裡做事,我這要是去,那王大為不會放過我們家的。我已經沒了工作,我家老漢要是再沒了工作,我們一家都要餓死的!”
她們夫妻兩生了四個孩子,以往憑着兩人的工資勉強夠養活這個家,自從自己被王有為逼着賣了工作,家裡處處捉襟見肘,孩子都吃不飽飯了。
就這樣,她還怎麼敢跟王大為對着幹?
姜玥緊攥着衣角,看着陳水田眼中的絕望,心裡也不好受。
“陳姨,這事是他王家的錯,為什麼要咱們在這裡受這苦果?而且我聽燕嬸說,你們家大丫頭今年就到年紀了,沒有工作,難道你們要讓她下鄉嗎?咱們舉報了王有為,這強買強賣的工作自然是不作數,指不定就能還回來呢?”
陳水田聽完這話,破碎嘶啞地哭聲斷斷續續,年邁的面容卻哭得像個心碎的孩子。
很快,一抹同樣樸素的身影從門外走進,攬住她顫抖的肩膀。
“小姑娘,我們跟你去公安局,我要舉報王有為強逼着我們賣掉工作,說是賣工作,但我們沒收到一分錢。”
說話的是陳水田的丈夫劉剛,他眼含熱淚,還不忘低頭安撫陳水田。
“媳婦,我一去到廠裡聽說王建業被抓的事,就立刻回來了,我們不能再這樣忍下去,我們得為幾個孩子想想,他們不能受這份罪!”
姜玥從震驚中回神,“劉伯你剛才說,這賣工作,他們沒給錢?”
劉剛搖了搖頭,面色猙獰,眼中滿是恨意。
“當時王有為讓我媳婦賣掉工作,我們家就指着廠裡的工作養活孩子,我媳婦當時一聽就給拒了,不成想接下來我媳婦日日都一身傷從廠裡回來,最嚴重那回,小手指都差點被削了一節。”
劉剛聲音帶着殘留的憤怒,“我們被逼無奈,隻能答應賣工作,原本是商定的三百塊錢,但辦完手續遲遲見不到錢,我們去問,王有為就拿我的工作威脅,我們隻能作罷。”
姜玥總算知道,為什麼陳水田一家拿着賣工作的錢,短短一年卻能把日子過成這樣了。
這壓根不是賣工作,這完全是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