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南星正想着翠兒要是不相信該怎麼辦,沒想到翠兒突然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說:“太好了,公主終于願意出門了!走!翠兒陪公主出去走走。”
慕南星到現在還沒搞清楚翠兒的腦回路,可看到翠兒的笑容也不禁眉眼一彎,将剛才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全都抛到了腦後,輕聲說了句“好”。
長安不虧是一國都城,晌午時分街上就已經車水馬龍,行人如織。寬闊的青石大道筆直地伸向遠方,街頭巷尾滿是小販的吆喝聲。
慕南星無視了一櫃子繁瑣華貴的常服,穿戴着普通的服飾和翠兒坐到了一家路邊攤上。
一碗熱騰騰的馄饨下肚,慕南星滿足的揉着肚子。
光是皇帝給她的那些嫁妝就夠她花好幾輩子了,料想将軍府也不會克扣她的月銀。活了兩世的慕南星終于靠着别人的身份實現了财富自由。
此時美美暢想大好未來的慕南星不會想到,三個時辰後她會面如死灰地回到将軍府。隻因為她跑到了三教九流的彙聚地、八卦的傳播點——一間不起眼的酒樓裡。
慕南星是原打算多聽聽有關這個世界的消息,知道的越多她越安心。結果這一聽,一顆心徹底揪起來了。
當今陛下獨斷專權,眉頭一皺,便是雷霆萬鈞,輕則貶谪邊疆,重則抄家滅族。朝堂内外,人人自危,生怕一不小心便觸怒龍顔,引來滅頂之災。在這樣的高壓之下,群臣噤若寒蟬,朝堂上多是察言觀色、逢迎谄媚之輩。
而林蕭月則是從屍山血海中建立起無上榮耀,自林老将軍不幸遇伏去世之後,年僅十五歲的林嘯月接過戰旗。此後五年,大大小小的數百場戰役,無一敗績,四方邊境在林嘯月手裡固若金湯。時人提起林将軍無不推崇至極,以為榜樣。
而她慕南星,雖有靜樂公主之名,實際上皇帝對慕南星從未過問,直到林蕭月在邊關屢戰屢勝,将軍威名越傳越廣,皇帝才想起來自己有這麼一個适齡的女兒。
原因無他,隻因自高祖皇帝時便立下一條祖訓——當朝驸馬不得兼任官職。
沒人知道林蕭月在想什麼,隻知道他在賜婚第二日便上交了兵權。帝心甚慰,并不在意林蕭月在新婚之夜喝得酩酊大醉,躺倒在林氏祠堂不省人事。
......
慕南星:要完。
根據她一個現代人的經驗來看,功高蓋主的将軍沒幾個有好下場。即使林嘯月現在被栓在京城,皇帝也不可能放過他,早晚會找個由頭卸磨殺驢。
有好下場的,基本都起兵謀反自己做皇帝了。
不論結局如何,她這個兩邊都不搭理,但卻夾在中間的人下場定然很慘。
“公主?公主?您怎麼了?”沐兒的手在慕南星眼前晃來晃去,慕南星趴在桌子上,有氣無力地擺擺手,問沐兒知不知道林将軍的一些情況。
沐兒一聽,立馬來勁兒了。她老早就關注着林将軍的動向,現在見公主終于問起,一口氣全倒出來了:
“林将軍每日早晨都會在演武場練兩個時辰功夫,下午一般待在書房。偶爾會被安定侯爺家的世子拉去雁水樓喝酒,但聽聞将軍不喜京城裡的酒,因為沒有邊疆的酒烈,不過将軍每次去都會點雁水樓裡的茯苓糕,所以奴婢猜測林将軍很是愛吃。還有,聽說林将軍清晨時分總喜歡去肅北山下跑馬......”
慕南星驚地都坐直了身子:“你先等等,你這些東西都是從哪兒聽來的?”
“大家都這麼說的,京城裡好多小姐到處打聽林将軍的消息呢。”沐兒提起林嘯月是一臉的驕傲:
“将軍不知是多少閨中女子的夢中人,也隻有這樣的人才能配得上公主殿下。”
慕南星:“......”
很感謝你的信任,但是情況明顯不怎麼樂觀,你家公主隻是個棋子啊你醒醒。
算了,這都是以後的事。
慕南星仔細分析了一下局勢,想明白了。就目前來說,雖然她境地有些尴尬,可性命十分安全,不論自己做什麼,在皇帝和林嘯月兩個人徹底鬧掰之前雙方都暫時不會動自己。
所以,她最好是能在這段時間緩和一下與林嘯月的關系,再去修複修複和當今陛下的父女感情。這樣,不論哪方成敗,她都能有個後路。
要求不高,活着就行。
想通這點之後,慕南星忽然想起了今天早上林蕭月的那個眼神。她覺得自己有些理解了。
要知道,久經沙場的将軍怎麼可能是個溫順的少年?他懂皇帝的猜忌與不安,也懂皇帝的狠厲與謀算。
少年将軍擁兵百萬,選擇自毀爪牙臣服還是咬碎鎖鍊反目,全在他一念之間。
可是少年選擇走進明晃晃的圈套中,主動交出自己的利刃,卻依然換不來皇帝的信任。
回憶起早晨與林蕭月的相遇。陽光透過竹林,灑落在這位少年将軍的身上,為他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輝。
慕南星有些恍惚,這樣一個人,何以被那位陛下當成心腹大患?
不懂帝王心術的慕南星此刻已經給林嘯月打上了赤膽忠心的标簽,并暗自為林蕭月叫屈。當然了,慕南星承認自己有看顔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