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等等,”慕南星猝然抓住翠兒:“不用了,這不是什麼秘密,陳風應該也早就知道了。走吧,我們先過去。”慕南星帶着翠兒往芳妃的寝宮去:“和念念一起的人呢?不是派人跟着嗎?”
“也溺死了,那位嬷嬷是芳妃娘娘身邊的老人了,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
“天黑路滑,小孩子不注意就算了,有大人在旁怎麼可能一大一小全都失足落水,這裡面一定有貓膩。”
“公主慎言。”翠兒緊張地望四周瞧一瞧。
“放心,我就是看四下無人才随便說說,”慕南星歎一口氣,“我哪兒有那本事。”
“公主别這麼說,”翠兒看出了慕南星的難過,勸道:“安甯公主她......”
“她還那麼小,”翠兒勸别人還沒幾句,自己先哽咽了起來:“那麼可愛的一個人兒,怎麼說沒就沒了。為什麼呀~”
慕南星摸摸翠兒的頭:“走吧,我們去看看她。”
“嗯。”
覺得事情不對勁的不止慕南星一個人。
芳妃并沒有因為驟然失去孩子而變得歇斯底裡,但她堅信安甯公主的去世不是意外。
“太後娘娘,宮中向來有侍衛巡察,嬷嬷若是不慎落水,肯定會大聲呼救。可整整一夜都沒有任何人察覺。”
芳妃尚且年輕,面容依舊姣好。晨起裝扮的精緻妝容現在已經變得斑駁,高高梳起的發髻尚且還能維持體面。她在太後面前跪地端莊,說話的聲音卻在微微顫抖:
“太後,您要為念念做主啊。”
......
雨珠順着屋檐滴在石闆上,被濺了一身水的小太監一無所覺。同伴過來在小太監快把眼睛都遮住的帽檐上拍了一下。
“我的個小祖宗,這兩天當值你還敢打盹兒?當有心人看到,可少不了你的好果子吃。”
“杏子哥。”被拍醒的小太監不敢有任何起床氣,但也不發怵,揉着眼睛嘀咕道:“主子的命是命,我們的命不是命啊。上面的人一句話,你瞧瞧哥幾個都幾天沒合眼了。”
“呔,你不要命了!”
“唉,杏子哥,有時候想想,覺得人活着一輩子真沒什麼勁兒,還不如死了算了。可偏偏我們這些豬狗不如的東西,連自己的命也做不了決定,要是哪天想不開跳了井,還得連累到家中老母晚年不甯。”
被叫做杏子哥的再一次重重拍了一下小太監的帽檐,小聲吼道:“好了,這下話我今日就當沒聽見,你以後......”
“杏子哥,”小太監卻不肯罷休,“靜樂公主死了誰都不想看到,可我們這些下人做錯了什麼?幹爹謹言慎行了一輩子,最後卻隻是因為在宮宴時偷偷溜出去喝了口酒就被砍了頭。什麼叫擅離職守?離開了不到一盞茶的時間就得為一個小女孩兒賠上一條命!還有小凳子,小匣子,李子哥......”
“夠了,你還嫌這兩天死的人不夠多是不是!你......”小杏子這一次是真生氣了,正要狠狠教訓一頓小太監,突然遠遠瞥見幾道身影,當即腿一打顫,跪到了地上。
“見過九公主。”杏子不知道剛才的話被聽去了多少,一時驚吓到有些失聲,還不忘拉小太監一把。小太監踉跄着也跪到地上,同樣恭敬着低頭問好。
慕南星很想表示自己不是故意要聽牆腳的,但是小太監說話時并沒有特意壓低音量,周圍有很安靜,很難聽不見,于是有了現在這個尴尬的場面。
慕南星:你放心,隻要你當作什麼都沒發生,我就會當作什麼都沒發生。畢竟背後蛐蛐領導這事兒她之前也沒少幹。
小太監看了眼渾身發抖的杏子,又擡頭看向慕南星。慕南星對上這這人毅然決然的眼神,暗道一聲“不好”。
“砰”地一聲,小太監頭磕在地上,再擡起時額頭的位置已經腫起了一個大包:“公主殿下恕罪,奴才被豬油蒙了心肝,竟然敢胡言亂語,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公主殿下要殺要罰,奴才絕無二話。”
小太監說着,自己先給自己重重掌了幾下嘴,緊接着又磕了一個頭響頭,說道:“隻是剛才的不敬之言全部出自奴才一人之口,想必公主殿下已然聽到小杏子屢次教訓奴才,是奴才愚不可及,不可教化,但小杏子向來尊上重道,若是因此事波及到小杏子,奴才心下難安,還請公主殿下明鑒。”
小太監一番話說得铿锵有力,讓慕南星覺得自己要是把小杏子一同罰了簡直就是不明事理。
可是......
誰要殺你了?誰要罰你了?
慕南星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放下手時已經恢複了一本正經的表情。
“你叫什麼名字?”慕南星并未表露出任何情緒,隻問道。
“回禀公主殿下,奴才賤名小門子。”
“你可知......”慕南星正想着怎麼把這件事輕輕遮過去,沒成想旁邊的小杏子又開始磕頭了:
“報告公主殿下,小門子他本心并非如此,今天确實說了不該說的話,可這是因為他想趁着過冬這段日子多得些賞錢,給他卧病在床的娘親治病。他家裡就隻剩下一個六十多歲的老母了,可這兩天從芳妃娘娘宮中被遣到這裡之後便再沒有得賞錢的機會,故而才有這些糊塗話,還請公主看在事出有因的份上從輕處罰。”
慕南星:“......”
我真沒想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