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給我見過畫像,所以我才認得出來,到今天連正式的見面都不曾有過。況且當時隻看畫像,便知此人必然不及你千分之一,今日得見,卻是連你萬分之一也比不得。”
林蕭月低下頭杵在桌子上,悶悶道:“公主殿下慣會使些花言巧語,左右不過是哄吾罷了。”
真算起來,林蕭月也不過是個二十來歲的少年。素日裡被重擔壓在肩上,不得不練就一副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的老城模樣。現在林蕭月既“死”,世上再無林大将軍,這雖然讓林蕭月可以稍微撥下點肩上重量,他卻再也無法肆意在陽光下。就連陪自己出門這種小事,林蕭月都不得不套一層假面。
慕南星後悔自己不該拿這件事說笑,心疼地握緊林蕭月的手,鄭重道:“我當時已經向太後明确表示,這輩子不會再嫁他人。不論太後做的什麼打算,”慕南星趴在林蕭月耳邊,聲音微弱而堅定:“慕南星隻會是林蕭月一人的妻。”
林蕭月突然擡起頭,嘴角閃過一絲微笑:“這可是公主殿下說的。”
那一瞬間,慕南星意識到,自己被眼前這個人僞裝的可憐假象給騙了。她沒忍住,在林蕭月腦門上一個彈指,道:“當然。”
慕南星沒有壓軸出場的習慣,聊了這麼半天,賓客們才基本到齊,按理來說三皇子作為東道主,早該出來迎賓,怎麼左看右看也不見人。
當然了,這個問題除了幾個皇室宗親會閑聊兩句,其他人基本是裝作沒有注意到。
“聽說三皇弟在後院陪貴客,不知是誰。”二公主也有些奇怪。
“貴客?”慕南星想不到能被一個皇子當作貴客的人能有誰,如果月倫多還有幾個月前的地位的話,倒是能算一個。
恰好此時新泡好的一壺茶被端上來,林蕭月盡職盡責地起身為慕南星和二公主添水。
二公主驚訝地看着林蕭月,問慕南星道:“她......她是你新找來的侍女?”
慕南星的心直打突突,生怕這位二皇姐看出來什麼,趕忙打着哈哈道:“是啊,還可以吧?這高昌國雖然成為曆史,但裡面的人依舊鮮活。她們要謀生路,剛好我們有需求,可巧了不是?”
“這話乍一聽說的不錯,但是細想之下,卻是不對。”二公主的視線從林蕭月轉到慕南星身上:“你少不經事,考慮事務難免簡單了些,看見旁人如何做,自己難免也想摻和一腳。”
慕南星不明所以地“啊”一聲,二公主揮揮手道:“你先下去吧。”
憑借林蕭月多年的戰争直覺,二公主這話是在對他說。但是二公主卻連個眼神都沒有施舍給這個“侍女”一分,林蕭月正在猶豫自己要不要離開時,二公主旁邊的丫鬟直接上手推了一把林蕭月:“還不走?”
這輩子從沒人敢用着這種态度對待過的林大将軍還沒反應過來,慕南星“哎哎哎”地就站了起來,擋在林蕭月面前隔開二公主的侍女。
“抱歉二皇姐,但是小樹林救過南星,南星很尊敬她。還望二皇姐理解。”
“啊,原來是這樣,是本宮唐突了,”二公主朝林蕭月點頭示意:“抱歉,小......樹林姑娘。”
林蕭月一個勁兒地擺手,看起來像是害羞地不知道說什麼好。
二公主的侍女也十分有眼力見地行禮道歉道:“對不起,奴婢有罪,還望公主殿下、樹林姑娘恕罪。”
小樹林姑娘“怯生生”地扶起侍女,腼腆地露出一個微笑。
慕南星挑挑眉,這家夥的演技這麼好?
“公主殿下,奴婢退下了。”林蕭月恭敬地行禮離開,慕南星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人連僞裝的語氣都栩栩如生。
“南星,知道你是個重情義的孩子,但是有些話,皇姐還是得給你說。”“小樹林”遠離後,二公主一臉嚴肅。
慕南星勉強把自己的目光從“小樹林”的身上撤下來,正經道:“皇姐,請說。”
“你方才說高昌國人也需要謀生存,可你又如何得知,她們是否真心歸順?”
“什麼意思?”這兩點之間有什麼關聯嗎?就算不是真心的,總也要賺錢吧?
“哦,我明白了,”還未等二公主解惑慕南星就一拍腦門:“皇姐是說她們有可能是想滲透進各大高門,暗中生事?”
“知人知面不知心,萬一她們生出異心,又各個武藝高強,真有什麼事來,如何是好?你不要看其他人争相搶奪侍女高手,便也摻和一把。”
“嗯,我懂了,放心吧二皇姐,我會留意的。”
“你一向是個有想法的,皇姐也不是要阻攔你的決定。但有一句話你要記着,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就算她們不想生事,骨子裡總歸刻着他鄉魂,既然如此,她們生存不生存與我們何幹?你何需在意她們如何謀生?”
慕南星對此不可置否,隻笑笑,打算把這個話題翻過去,沒想到二公主話頭一轉,問道:“你剛才說,那個侍女救了你,怎麼回事?你遇到過危險?有沒有事?”說着,二公主拉起慕南星的胳膊左右看看。
“沒事沒事,”慕南星有些心虛地“嘿嘿”笑兩聲:“就是前兩天出門遇到個不長眼的強盜,還好小樹林兒即使出現。我看她手腳挺麻利的,便留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