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風火火的杜姑娘看了一眼夜色中的瓢潑大雨,低頭再看着手臂上挂着的嫁衣,臉色倏地煞白,那绯紅嫁衣仿佛燙手一般被她慌忙丢在地上。
淩蕪伸手将嫁衣撿起,抖了抖上面的灰塵。看着杜家父女倆又急又怕的臉色,莞爾一笑。“杜姑娘别害怕,晚上我陪着你。”
“就你一個人麼...那他呢?你們不都是天師麼?”杜姑娘是真害怕,她覺着人多更安全。
“他...?”
淩蕪詫異的看着聞昱,暗忖他可護不住你,難道我看着不靠譜兒?還是不如神官大人有安全感?
聞昱隻是面無表情的說:“男女有别...家妹一人足矣。”
杜掌櫃早早地讓人收拾打烊後便遣了店員們回家,聞昱幾人和心事重重的杜氏父女二人一同用了晚膳。杜姑娘看看面色淡然的聞昱,又看看大快朵頤的淩蕪,頓覺心安不少,雖說飯還是吃不下,但總歸是沒那麼害怕了。
“一會兒,我陪婉兒姑娘回房,杜掌櫃你...随意。”淩蕪擡眸看着聞昱,笑意盈盈補充道:“兄長,我不在你就陪着無憂吧。”
聞昱指尖一頓,應了聲“好”。
這一路同行,淩蕪從來都是叫他神官大人,語氣或是鄭重嚴肅,或是戲谑打趣。方才這一聲帶着笑意的"兄長",蓦地撞入耳中,倒讓他心頭莫名微動。
衆人用過晚膳,淩蕪就拎上嫁衣領着杜姑娘回了房間,臨關門前附在聞昱耳邊悄聲囑咐說:“無憂身上有我給的那個護身符,你和她待在一起便能不受妖邪滋擾。”
聞昱不動聲色的擡手捏了一下耳根,點點頭匆匆帶無憂進了隔壁房間。
淩蕪看着他倉促的背影,覺得有些莫名。
許是心裡壓着事兒,杜姑娘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又看淩蕪坐在桌邊百無聊賴,便起了聊天的欲望。
杜婉兒:“天師,你和剛剛那位公子真的是親兄妹麼?”
淩蕪幹巴巴的應道:“你覺得呢?”
杜婉兒語氣笃定的說:“我覺得...不是,你倆長得一點兒都不像,雖然都很好看。”
“哦?你覺得我兄長好看?”淩蕪轉過身看着她,彎了眉眼。
“是...是啊,我長這麼大第一次見到這樣俊朗的郎君,”杜婉兒臉上微微泛紅,頓了頓惋惜道:“可...卻是個天師。”
淩蕪直接沒忍住,笑出了聲,直把床上躺着的杜姑娘笑得羞紅了臉。
淩蕪心中感歎,不得不說知女莫若父,那位杜掌櫃确實對女兒的喜好把握的很精準。
“是啊,可惜了,你不能給我當阿嫂了。”淩蕪含着笑點頭說。
淩蕪看她是真的睡不着,便随口問說:“杜姑娘,你不願嫁給沈公子當真隻是因為他長得不夠俊俏麼?”
“是店裡的小張告訴你們的吧。”杜婉兒坐起身,垂眸看着被面歎了口氣。輕聲說,“是,但也不是。”
杜婉兒:“我爹和我娘是兩情相悅,雖說我娘去得早,談不上相攜白首,但卻是感情很好。所以,我也想嫁一位我自己真心愛慕的郎君,沈公子家世品行的确很好,但是我不喜歡,他于我而言就像個街上的陌生人。”
淩蕪眸色溫和的看着杜婉兒,并未言語。
“不過,他也确實不如你兄長俊俏......”杜婉兒側過臉笑着對淩蕪說。
淩蕪莞爾一笑,隻覺眼前的這位姑娘雖年歲不大,但卻是個很有主見的小娘子。
“你呢,做天師...是打算以後都不嫁人了麼?”杜婉兒覺得淩蕪雖然容貌冷豔,性子卻很好,不自覺便打開了話匣子。
淩蕪一時沒料到她思維能發散到自己身上,正想要随口胡謅應付過去,卻看到杜婉兒突然掀開被子,赤着腳就下了床鋪,面色木然的走到桌邊拿起嫁衣便要往身上套。
淩蕪幹脆利落的一記手刀劈向杜婉兒的後脖頸,将人扶回榻上,又在她眉心畫了個定魂符。
亥時已過,那迎親隊伍怕是已經催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