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玉秀死的那天,正是她嫁入甯城謝府的第二天。
謝家滿堂的紅綢喜字還沒撤下,便又手忙腳亂的換成白布靈幡 。
淩蕪和聞昱帶着無憂出了江州,一路吃吃逛逛走了十來日終于在一個平靜的午後踏進了甯城。
甯城是個比江州更小的縣城,兩人帶着無憂沿街晃了一大圈才找到城中唯一的小客棧。隻是這家客棧旁邊緊挨着的那戶人家像是在辦白事,所以店裡生意很是慘淡,店裡的夥計不知在哪兒躲懶,這會兒老闆正趴在店裡打瞌睡。
“老闆,勞煩要兩間客房。”聞昱輕輕敲了敲櫃台。
櫃台後的店老闆擡起頭,揚聲吩咐小二帶着客人去安置便又兀自趴下了。
淩蕪扯了扯嘴角和聞昱打趣道:“這掌櫃的莫不是半夜做賊去了,大中午的就這麼困。”
她聲音雖壓的低,但那店小二卻是個耳朵伶俐的。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兩人,又一臉欲言又止的轉過臉去。默不作聲的領着他們到了客房。
淩蕪和聞昱都注意到了方才店小二那奇怪的反應,頓覺這店裡恐怕有蹊跷。二人對視一眼,聞昱溫聲和那店小二說:“勞煩一會兒送幾樣茶點過來吧。”
店小二點頭應下便自去準備了。
“方才他分明有話想說,但又一副不敢說的樣子。也不知是這客棧有古怪還是那店老闆有問題。”聞昱奇道。
淩蕪深以為然的點點頭,說:“等會兒好好問問。”
沒多一會兒,那小二便端着茶點上來了。淩蕪看着他安安靜靜的擺碗碟,突然勾了下唇,壓着聲音說:“你們這店,好像也沒什麼客人,老闆還那幅睡不醒的模樣,可别是做什麼不正經生意的黑店吧?”
那店小二連忙擺手,急聲道:“二位誤會了,店裡生意不好是因為...因為隔壁的謝府在辦喪事,大家覺得晦氣便都不願意來。”
這緣由倒也說得過去。
“既然店裡生意不忙,為何掌櫃的還那般缺覺模樣?”聞昱擡眸看着那店小二。
“是......是因為掌櫃的夜裡睡不好,所以才白日打瞌睡的。”店小二瞥了眼門外,轉過頭悄聲說:“城裡好些人私下裡都說隔壁謝府的少夫人死的蹊跷,府裡...有些不安甯,我們這客棧與謝府不過一牆之隔,所以夜裡......”
“死的蹊跷?那沒有人報官麼?”淩蕪一手撐着下巴,追問道。
“官府的人去查看過,也沒查出什麼問題。府裡的人都說那少夫人是失足摔下樓梯碰到了頭才沒了的。”
“所以蹊跷在哪?”淩蕪眉梢微挑,淡聲說。
“大家夥兒都知道少夫人家世與謝家并不相配,嫁進去的第二天人便沒了,聽說謝府這兩日還張羅着要請三春觀的師傅過來呢。而且......”店小二是個實誠人,想了想補充道:“實不相瞞,三春觀的師傅素來是以鎮厲鬼聞名的,輕易不接普通的白事......今日又是那位少夫人的頭七,若二位擔心害怕,也可退店離開,隻是甯城卻是沒有别的可以落腳的客棧了。”
淩蕪蹙眉不語,聞昱溫聲謝過那店小二便讓人先下去了。
聞昱見淩蕪面色不虞,輕聲問:“淩姑娘是想到了什麼?”
“沒有,隻是......感覺不太好。”淩蕪擡眸看向聞昱,肅聲說。
午後的陽光仍舊燦爛熱烈,聞昱卻頓覺房間裡有些陰冷。
天色尚早,風和日暖的,淩蕪和聞昱兩人領着小尾巴無憂在城中閑逛。
街頭巷尾的确有不少人在議論謝府的事兒。淩蕪一行旁敲側擊的打聽了一番,确如那店小二說的一般。
謝家新娶的這位少夫人出身甯城附近莊子上的一個普通農戶家,家中與甯城首富的謝府此前也沒聽有什麼往來。奇怪的是謝府似乎十分看中這位陳姑娘,從下聘到迎親算下來都不到半月,雖說該有的流程也都齊備,隻是顯得略着急了些。
哪成想,成親第二日新娘子就香消玉殒了,好好的喜事變白事。
就在大家唏噓不已的時候,謝府要尋三春觀的師傅上門之事洩了消息,衆人更覺古怪。若是白日裡還好,但凡入了夜大家便都遠遠地避開謝府。
這不,才過酉時,天色剛暗下來,謝府和客棧門前的那條街是半個人影兒也見不到。客棧的老闆看了看外面,歎着氣招呼夥計打烊。
就連隔壁的謝府也不知怎的,早早的關上了大門,像是生怕有什麼東西會趁着夜色進府一般。
外面的夜色完全沉了下來,這條街靜的簡直讓人心慌。淩蕪将無憂哄睡了便兀自坐在燈下,冷豔的臉上半點情緒也看不出。
入夜沒多久,一牆之隔的謝府忽然隐隐傳出了一聲凄厲的喊聲。
“啊——!”
然後便是紛雜的奔跑哭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