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甯城沿西北向而行,一路多高山河谷,地勢崎岖不平,少有城池。而在水汽聚集,風力不濟的地方更是常年霧氣萦繞不散。
淩蕪二人一路向西洲行進,多數時候是宿在野外林間,偶有村鎮便算得上運氣不錯,也能借宿一夜。
這日兩人趕在夜幕降臨前,看到了一個破舊的木質路牌,指向附近一個叫蘭溪鎮的地方。
聞昱道:“天快黑了,我們先去鎮子上落腳休整一夜吧。”
二人在馬上趕了一天路,前兩日又是宿在野外,眼下頗有些風塵仆仆的味道。淩蕪點點頭,和聞昱沿着那路牌指着的方向去尋蘭溪鎮。
進鎮子的石闆路很破舊,一側是條蜿蜒的小河,另一側是道山壁,底下長着半人高的雜草。
沿着這條小路前行,雜草逐漸稀少,路倒是顯得寬了不少。隻是夜間彌漫的水汽被山壁遮擋,萦繞不散形成了濃重的霧。兩人隐隐約約看見前方立着一個石牌坊,走近了擡頭一看——蘭溪鎮。
二人過了牌坊,并排走在空無一人的街上。
淩蕪道:“這鎮子倒是安靜,現下不過是剛入夜,街上竟一個人都沒有,若不是這些屋舍大都亮着光,我都要以為是個空城了。”
聞昱緩緩點頭道:“許是地方偏僻少有人來,我們先找個客棧吧。”
二人沿着主街走了約兩刻鐘才找到家亮着的客棧,隻是卻大門緊閉。
“笃笃......”聞昱站在那木門前敲了好幾聲,才有人跑來将門開了條縫,那人站在門縫前打量了好一會兒,低聲問道:“外鄉人?”
淩蕪看他那畏畏縮縮的樣子,皮笑肉不笑的說:“是啊,不然來你這客棧作甚......”
那人好似有些尴尬,開了門将二人迎進去,反手又迅速将門關嚴實了。
淩蕪二人頓覺古怪,這客棧的人似乎對外面有些害怕。
“掌櫃的,外面是有什麼嗎?你......門關的這麼利索。”淩蕪挑了個離門口近的地方坐下,似笑非笑的說。
聞昱淡然的走到她對面坐下,好整以暇的看着那掌櫃的。
掌櫃的幹笑了兩聲,擺手道:“沒有的事兒,二位應是還沒吃晚飯吧,我先去準備飯食。樓上都是空房間,二位用過飯可随意入住。”
言罷,這人便一溜煙兒鑽進了後院,似是害怕淩蕪他們還要多問。
蘭溪鎮是個偏僻的小鎮,這客棧也簡陋,掌櫃的端上來的飯食也不過是幾道尋常菜品。隻是淩蕪二人風餐露宿了數日,此刻能吃上熱食便已經很滿意了。
掌櫃的守着這二人用過了晚飯,正要送他們去樓上的客房時,外面隐約傳來了一個小孩子的聲音,似乎是在唱歌。那聲音漸漸近了,聞昱二人才聽清。
“溪邊黑水漲,爬出小娃娃,指尖生綠藻,肚中養魚蝦......”
聲音慢慢的又遠了,後面的便聽不見了。兩人正覺奇怪,聞昱淡聲問身後的掌櫃:“莫不是哪家的小孩兒入了夜不歸家,還在外面玩耍?”
淩蕪随口應道:“是啊,不過他這唱的是什麼歌,古古怪怪的。”
.......
聞昱忽然意識到自從剛剛歌謠響起,身後的人便再沒出過聲。兩人蓦地回過身,發現那掌櫃的臉色發白,渾身打顫,目光甚是慌亂。
聞昱:“掌櫃的,你怎麼了?”
“是......隻是首童謠,許是誰家的小孩兒在外面玩耍......二位還是早點休息吧。”掌櫃的抿緊了嘴,将二人引上客房,末了還支支吾吾的囑咐了一句:“若是...若是夜間聽到什麼聲音,也一定不要出門。”
話一說完,這掌櫃的便火燒屁股似的跑回了樓下的房間,還順手将大堂裡的燭火熄了。
淩蕪和聞昱隻覺這人怎麼神神叨叨的,連日奔波的疲累湧上來,二人互道了聲晚安便各自回房歇息了。
不知過了多久,睡夢中的聞昱似是又聽到了那個小孩在唱歌。
“溪邊黑水漲,爬出小娃娃......”
“指尖生綠藻,肚中養魚蝦......”
“忽聞夜半語,誰來陪我呀.......”
“呵呵呵......”
“忽聞夜半語,誰來陪我呀.......”
聞昱閉着眼聽着那夾雜的笑聲的歌謠,心道誰家的小孩精神如此好,這客棧的門窗隔音效果也實在是不敢恭維。
“井底撈小勺,繡剪裁新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