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夢小聲咕哝着給解了禁制,那支軍隊便出現在了陣中。
當真是如那說書人所言一般,這些人面色青白,眼眸處冒着幽幽的綠光。
聞昱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發覺領頭的那人已經拎着手裡的彎刀,直愣愣的奔他而來。
他面色淡然,心中卻不禁哀歎,還來?而且怎麼又是我?
聞昱手都按在腰間了,準備立時拔劍應對。
卻不料,那軍官在離他兩三步之處站定,然後朝他利索的跪了下來!
“殿下......”
一個略帶哽咽的男子聲音炸在耳邊。
淩蕪和千夢齊刷刷扭頭望向面無表情僵在原地的聞昱。
千夢圓溜溜的眼睛裡俱是震驚,臉上寫滿了疑惑。
什麼殿下?眼下這認親場面是什麼走向?
而淩蕪,視線在聞昱和地上跪着的那位之間滴溜溜打轉。
蓦地,她擡肘輕輕杵了一下身旁的聞昱,悄聲說:“他好像把你認成了别人,試試能不能套出他們的來曆。”
聞昱面上端的是一派風平浪靜,内心卻頗為無奈的想,到底該怎麼向這不知道死了多少年的人套話,還得不穿幫。
“你......先起身吧。”聞昱不動聲色的垂下從方才起便搭在腰間的手,淡聲說。
那人聞言站起身,微微垂首立在聞昱跟前。
聞昱:“你們為何會在這裡?”
“京中銀甲衛接到急報,說殿下被公孫玠那逆賊的人圍困在雁雲關,屬下們便日夜兼程的往這裡趕,幸好殿下無事......”那人哽了一下,接着道:“隻是,如今國都與朝政已經被逆賊把持,不過屬下們定會護殿下重返都城。”
公孫玠。
雁雲關。
銀甲衛。
聞昱眸光一閃,他好像知道這人口中的殿下是誰了。
雍朝往前的百來年,西洲歸屬于朔國,也算得上一個不大不小的關城,在那個時候它的名字是叫雁雲關。
而朔國有一位很出名的權佞,其名正是公孫玠。
傳聞此人,出身朔國世家,長袖善舞,深得帝心。
而當時的朔國皇帝,子嗣單薄。太子更是在公孫玠的謀算陷害中屢遭帝王猜忌,時逢雁陽關出現天災,心憂民生的太子殿下便請命前往。
不料,這一去卻正好中了公孫玠的陰謀。京都收到一封密奏,撫恤災民的太子殿下被冠上了通敵的罪名,最後被公孫玠安排的軍隊圍殺在雁陽關。
而這位太子殿下的私衛,正是銀甲衛。
太子殒命的消息傳回京都,老皇帝悲怒交加一病不起,朔國也就徹底落在了公孫玠的手中。
再後來,戰亂四起,朔國就這麼湮沒在時間的長河裡了。而雁陽關也變成了如今的西洲,不再是關城。
眼下,這人應該是将他認作了朔國那位太子殿下——祁烆。他們這支銀甲衛應是當年從京都趕來救祁烆的,隻是不知為何卻命喪雁陽關外。
聞昱心下雖疑惑銀甲衛為何會将他當做祁烆,但是若要探出他們出現在這裡的緣由,此刻也隻好硬着頭皮扮下去了。
“你們何時到此處的,可曾遇到過什麼人?”聞昱不動聲色的問。
“屬下們...昨日便到了此處,隻是被沙暴耽誤了。”那人擰眉想了一下又道:“沙暴之後,曾見過一個黑衣人,他說殿下就被叛軍困在城中,隻要将城中的逆黨殺盡便能救回殿下。”
聽完這話,淩蕪與聞昱默默對了個眼神,心中頓時明白了。
這支銀甲軍的目的便是要去雁陽關救祁烆,再将他平安送回京都,期望他能撥亂反正。
可卻在途徑這片荒漠時不幸喪命于沙暴,心中放不下的執念使得他們的魂靈久久不散,沉眠于風沙之下。
直到,那個黑衣人用血祭陣将他們喚出。還告訴他們,太子殿下如今正被困在西洲城,果然是想要利用他們襲擊西洲。
西洲城的普通人自是抵擋不住這些困于執念上百年的陰魂。
隻是,他大概也沒料到,這些人會将聞昱錯當祁烆。
“殿下,城中的叛軍何在?我們現在就啟程回京麼?”那銀甲衛睜着綠幽幽的眼睛看向聞昱。
聞昱一時有些語塞,不知道該怎麼委婉的告訴這支忠心的衛隊,他們回不去了。
“殿下......?”
許是沒得到聞昱的隻言片語,這人困惑的輕聲喊道。
淩蕪看出了聞昱心有不忍,可執念太深對陰魂來說卻不見得是好事,還是要早早的清醒才好。
“他不是你們的殿下。”淩蕪輕歎一聲,沉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