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裡,淩蕪倏地擡眸,總算有個突破口了。
“聞昱,一定要記住我和你說的話。”淩蕪說完這句,便擡腳去尋昨夜那個小攤。
她記性很好,且這一上午都不知在靈珑城繞了幾圈了。所以,淩蕪很快就在彩衣巷口找到了那個甜糕攤。
現下剛過午膳時間,攤子上一個客人也沒有。淩蕪徑直走過去,尋了個小竹凳坐下。
那老闆笑盈盈的問道:“姑娘今日又來了啊,還是要一份桂花糖糕?”
淩蕪輕笑着點了點頭。還在那老闆将糖糕送來時邀了他一并坐下聊天。
淩蕪:“老闆怎麼獨自守着這糕點攤,也不見老闆娘?”
“家中現在隻我一人,内子前兩年得急病去了。”那老闆有些傷感的說。
淩蕪滿臉歉意的道:“實在對不住,怪我,提起您的傷心事。”
中年人輕輕擺了擺手,溫聲對淩蕪說:“無礙的。”
“隻是從前有個叫阿嫣的朋友總和我說,靈珑城裡有位劉嬸兒的糖糕做的最是美味,我便以為是說的您家。”淩蕪解釋說。
“你說阿嫣?那确實是我家,内子姓劉。”老闆怅然道:“那時候,阿嫣每日都來......可惜年紀輕輕就......”
淩蕪:“您可知阿嫣出了何事,她突然與我斷了聯系,我這趟便是來尋她的。”
老闆歎息道:“唉......就是三年多前,好像是上元燈會。阿嫣出門看燈,卻不慎落水,等被人發現時已沒了氣息。”
淩蕪暗道,意外落水身亡,那為何會找上聞昱?
“對了,她家就在前面那條街,走到頭拐出去就能看到,門口懸着燈籠的就是了。隻是,如今隻剩她爹一人了。”
淩蕪起身謝過老闆,便急步朝老闆說的那地方去。
彩衣巷前面的是槐柳街,走到頭拐出去,門口挂燈籠的......
淩蕪看着那随風微動的白燈籠,挑了下眉。待眸光轉向門上的牌匾,臉上的表情更莫測了。
挂着白燈籠的這家,匾額上書“黃泉紙紮”。
怎麼現在凡間竟不避諱這“黃泉”二字了?
這鋪子的木門大開,許是地處背光的原因,店鋪裡面光線有些昏暗。淩蕪緩步走進去,香燭的味道混着紙墨味撲鼻而來。這紙紮鋪不算大,裡頭擺滿了紙人紙馬,還有紙紮的屋子。
密密麻麻的,就留出一人寬的小道。
這些紙人,男男女女,有老有少,皆身着彩衣,眉眼口鼻都栩栩如生。
淩蕪站在裡頭,隻覺昏暗的光線下,那些紙人似乎都在看着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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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可是要買紙紮?盡可随意看看。”
乍然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淩蕪這才看到鋪子角落那兒坐着位滿頭銀發的中年男人。
這人身着靛青布衣,隻擡眸看了淩蕪一眼便又低下頭繼續剪紙了。他身前的台案上堆滿了竹條、紙張和油墨,而在他身後的牆上放着一個神龛。那是他女兒許嫣的靈位。
淩蕪在這紙紮鋪裡仔細轉了一圈,除了這些紙人造的十分逼真外,并未發現特别的地方。
“姑娘若是挑不到中意的,也可說明要求,隔日來取也是行的。”不等淩蕪說話,這鋪子的許老闆先開口了,聲音還是那般沙啞冷淡。
淩蕪往那台案湊近了一些,才看清這人是在給一個紙人裁衣服,紅色的男子袍衫。而在台案上還放着一座紙紮的小院落。
不對,好像不是院落,而是一群院落。簡直就是個微縮的小城鎮。
這許老闆手藝果真了得。
淩蕪定睛細看,眸中倏地閃過一絲寒光。
這是個三面環山的小鎮,牌坊上寫着的正是“極樂鎮”。
難怪這靈珑城中無人知極樂鎮是哪裡,原來它根本就不是個地名。而是這位許老闆造出來的一方天地。
也難怪阿嫣會說極樂鎮水火皆不可有,畢竟這是紙糊的世界,當然經不起水淹火燒。
“這紙紮的小城我看着很好,就要這個吧。”淩蕪伸手輕輕點了點那紙紮的“極樂鎮”。
許老闆猛的擡眸,動作飛快的将那紙紮往自己懷中挪了挪。眼神陰鸷的看着淩蕪,粗聲道:“這個不賣。”
也虧了他這番動作,才将之前他手邊那個紙人撞翻在台案上。
淩蕪看到,那翻過身來的紙人,頂着的赫然就是聞昱的模樣。
她原以為,這一切都是阿嫣作的怪。現在看來,這位許老闆也是共謀者。
“許老闆,您這生意做的有些不厚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