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與喪屍直接接觸,我身上的血是自己的,傷是偷渡客造成的。”楊華枝看着那柄指向自己的長刀,沒有怵:“我沒有被感染,如果不信,可以血檢。”
偵查員沒有放下刀,隻是刀尖微微偏下,指向她手中的頭盔:“頭盔帶好。”
楊華枝将沾了血的頭盔帶上,眼前的畫面重新被血迹覆蓋。
若不是眼前的屏幕被血液沾染,她也不會摘下頭盔。血液和唾沫是喪屍病毒的主要傳染途徑,她清楚将自己的頭部暴露在空氣之中是一種極其危險的行為,但剛剛實況緊急,她來不及思考更多的東西。
“管理局說保下?”偵查員的手按上通訊器:“知道了。”
刀光一閃,他收刀入鞘:“你們兩個過來,我帶你們下去。”
“啊?怎麼帶?”劉大全踟蹰不前。
“下樓梯太慢,走窗。”偵查員言簡意赅地說道。
劉大全繞過地上的喪屍小心翼翼地走過去,卻被偵查員像小雞一樣拎了起來:“抱緊我的脖子。”
劉大全聞聲抱緊了他的脖子,但一股酸臭的味道透過頭盔的空氣過濾口鑽了進去,他沒忍住幹嘔了一下。他摸了一手的黏膩,才意識到,原來眼前偵查員衣服上沾了厚厚一層油漬一樣的東西,這就是臭味的來源。聯想到眼前這個人的身份,劉大全很快就想到,粘在他衣服上的這些東西,或許是喪屍爆的漿。
“嘔——”
聽到耳旁傳來的動靜,偵查員沒有回應,隻是騰出另一隻手将楊華枝伸過來的手按下:“别碰我。”
“?”
楊華枝皺起眉。她想:“果然,偵查局的人脾氣就是差,還好當時沒有聽從考核員的建議,去考偵查局。”
偵查員的視線落在她沾滿血的領口。她受了傷,身上有傷口,在這個情況下,他本不應該靠近她。畢竟他的作戰服上早就沾滿了各種喪屍血液,他現在就是一個移動的病毒源,若是離她太近,病毒很可能會順着傷口傳入她體内。
他隻能盡量減少和她的接觸面積。
下一刻楊華枝被他攔腰扛起,緊接着墜空感傳來。
她本就晃蕩眩暈的腦子在動蕩下傳來尖銳的疼,她臉色一白,下意識想要抱緊那隻抓着自己的手。但又忽而想起那人對自己的警告,她隻能收回手按在自己的頭盔上。管理局的防護服頭盔沒有減震裝置,她的腦漿在顱内晃蕩着,一股惡心感湧了上來,随着落地的巨大震蕩,她眼前一黑,手垂了下去。
“華枝!”鄧潔擠開人群跑了過來,想要接過偵查員手中的楊華枝,但她剛擡起手,就被黑色的刀鞘格擋下來。
“你們是什麼意思?”她冷眼質問眼前的偵查員。
“我抵達現場的時候,她已經摘下了頭盔,臉上全是血,眼前就是喪屍。”他低啞的聲音從頭盔下傳出:“她違反了管理員行動守則,按照規定,你們應當給予處罰。但在那之前,我們要把她帶回隔離中心,進行隔離觀察。”
“她是新人,今天剛報道,還沒有接受過專業培訓就被拉來執行外勤,你說的那些都能解釋……”
偵查員打斷了她:“不用和我說,你的解釋留着在檢讨報告裡寫吧。”
說完,他扛着人向着偵查局的集裝車走去。
鄧潔看着他的背影,磨了磨後槽牙。在四大局中,偵查局是最早建成,也是人數最多、制度最完善、權力最高的組織,偵查局放話,他們便隻能聽着。
鄧潔回過頭,看向人群裡的朱立軍,冷笑道:“朱隊,我早就跟你說過了,出勤任務是大事,不要趕着完成業績,不要老是找人充數。人家姑娘剛來局裡報道,行李都還沒放下,也沒接受過培訓,你非要叫上她。現在好了,出事了,我看你怎麼跟局長交代。”
趙多吉習慣性地站出來,想要扯開話題:“小潔,朱隊也是想早點完成任務,誰都不知道會發生意外。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現在抓着這事不放也沒什麼用。你們先把剩下的外勤任務先做完,我留在這裡等清除中心的人處理後事……”
“你不用在這裝好人。”鄧潔指着趙多吉的鼻子:“這壞頭就是你一個人帶起來的,全局就你最厲害,一天二十四小時不睡覺,幹完檔案幹外勤,幹外外勤去後勤。你真以為自己狗腿子當得漂亮,就能靠着人情臉面考上管理局嗎?不可能。而且因為你,我們每個人都多了好幾份工作。現在整個管理局變得一團亂,有的人仗着自己的工齡無所事事屍位素餐,有的人做牛做馬累死累活,規矩在哪?”
趙多吉的臉色“唰”一下變得蒼白,懸起的手停在空中,落不下。
被她一通含沙射影的臭罵,朱立軍的臉色也難看起來。
他在管理局做了十五年,調任K區以後,他憑着自己資曆高,當了一隊長。他平易近人,時常和手下們打打鬧鬧,他一直以為那是他們關系好的象征,他信任他們,就拉扯着他們一起幹活,畢竟這麼多年他都是這樣過來的。這在他看來是培養戰友情誼,但他沒想到,這樣的行為早就讓這些小輩怨念頗深。
突然剝開的真相讓他自愧難容,但鄧潔的話無疑是和他撕破了臉面,讓他下不了台。
“鄧潔,你這話什麼意思?”
雙方劍拔弩張,圍在一旁的管理員生怕他們打起了,趕緊擁上來将他們拉開。
這時,賀溫挂斷了通訊器,上前一步:“我已經将這件事上報給了局長和楊隊。他們的意思是,等外勤任務結束以後,立刻回局裡開會。”
鄧潔被人拉了一把,但仍然舉着自己的食指:“混亂的時代早就過去了,我們現在要揚棄,要革新,要建立實實在在的規矩。我已經把話撂這了,管理局的這種局面要是不改,遲早完蛋。”
鄧潔回過頭看向趙多吉:“知道我和你的區别在哪麼?我是正正經經靠着自己的筆試、體試和面試考上管理局的正式編,而你,隻是一個合同工。我比你更期盼管理局有個光明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