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敞的餐廳裡,厚木圓桌的兩側,兩批人圍坐着,以視線為武器,劍拔弩張,針鋒相對。
戴着墨鏡的男人靠在軟靠背上,搭在桌上的中指揮動兩下,身旁的人便熟稔地替他将茶倒上,點上煙,恭敬地放在他的指縫間。
“偵查局。”男人嘴皮一碰,怪腔怪調地問道:“對吧?”
他在說廢話,偵查局的作戰服上早就印着代表偵查局身份的狼頭圖騰,隻要是見過的人,一眼就能認出他們。就這,還要問一句“對吧?”
唐煜沒有回他,隻是從腰間又掏出一把匕首,丢在了桌面上。
唐煜幾人在男人的對側坐成一排,武器全都擱在桌上,一副一言不合就開幹的姿态。23隊裡,擅長對外交流的就隻有陳佳佳和孫行舟,其餘人都是悶頭打架的料,像這樣的談判桌場合,他們不擅長,就隻能靠着自己的武力緻勝了。
看見他們的神情,那個男人便知道他們沒打算好好說話,他吸了一口指尖的煙,笑了一聲:“久仰大名啊。小馬,還不去給幾位客人倒茶?”身旁叫做小馬的點煙小弟聞言,趕緊拿着茶壺竄了出去。
金滿制止了他的動作:“你有什麼要說的,那就長話短說,我們還有任務,不想在這浪費時間。”
小馬端着茶壺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墨鏡男人見狀,彈了彈指尖的煙,把它碾進煙灰缸裡:“既然這樣,那我就直說了吧。”
“勘州不需要安全區,勘州現在就很安全,每個人都生活得很好。你們要是想建新的安全區,那就從旁邊繞過去,不要打擾我們。”
“勘州很安全?”聽到他的話,金滿嗤笑一聲:“這裡滿地喪屍,這就是你說的‘很好’嗎?好在哪裡?”
墨鏡男人嘴皮一動,還沒回答,金滿的話便像子彈一樣接連着飛出:“你們有能夠阻攔病毒的防具嗎?你們有足夠的醫療系統嗎?你們能夠保證自己在作戰的時候不會受傷嗎?萬一受傷了呢?萬一變成喪屍了呢?這裡的居民和喪屍同居,萬一感染了呢?你們能夠承擔這個後果嗎?你們是想要人類滅絕嗎?”
“滅絕?”墨鏡男人好像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你覺得感染病毒就是讓人類滅絕嗎?”
他神色一變:“适者生存,這是從古至今一直流傳的道理,如果被喪屍咬了,那就熬下去,能熬下去的人不會被感染,不能熬下去的人就被淘汰,被除掉。這才是大自然的規律。”
他張開手臂說道:“我們這一批人,哪一個不是被喪屍咬過,我們照樣活得好好的,我們不需要安全區!”
“是嗎?”
人群身後,一個提着手提箱的女孩聽到他的話站了出來:“那就好辦了,讓我抽一下你們的血,收集新的抗體吧。”
金滿突然想起,這個女孩是隔離中心防疫科的外派員工,徐真真。
“咔咔!”
陳佳佳用手铐将那人的雙手拷住,挂在信号塔的鐵架上。
“說吧,你屬于哪個組織,誰派你來的,你們來這裡幹什麼?”陳佳佳叉着腰站在他跟前,雙截棍的棍子卡住他的下颚:“老實交代,我就放你一馬,要不然,你就在這裡關上幾天幾夜吧。”
聽見他的話,男人惡狠狠地盯着他,咬牙切齒地說道:“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吧,這裡是我們的地盤,你們這些外來者到底要幹什麼?”
“偵查局偵查行動,給你們的城市清除喪屍,我們倒貼錢給你們幹活,你還不樂意了?”陳佳佳吊兒郎當地說着。
男人啐了一口唾沫,冷笑着說道:“我們根本就不需要你們幫忙,你們管理局隻會打着為人類好的名号,占領我們的地盤,将我們趕出去。這個城市明明是我們守下來的,你們憑什麼坐享其成!”
“當年喪屍爆發的時候你們沒有出現,那時候死了那麼多人,所有人都在等着你們。”
“你們不是救世主嗎?”
“你們為什麼不來啊?”
陳佳佳收起了臉上的玩笑,雙截棍卡着他的脖頸向後逼去:“這些話,都是誰教你的?”
金屬棍壓迫着他的頸動脈,但那個男人沒有絲毫的懼意:“我們是被安全區抛棄的偷渡者,除了我們的神,沒有誰能救我們。她才是我們唯一的救世主。”
人在苦難之中,無法看到希望的時候,就需要一個媒介去寄托自己的精神,這個精神的寄托之處,便是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