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他點點頭,嘴角似笑非笑。
當天晚上星星很多,羅莎抱着羊睡在樹上,何塞被她幹晾在樹下。
她睡得很香,一副不管他死活的樣子。
他緩緩站起身,活動了下四肢,傷口已經完全止血了。
作為頂級統治者,何塞服用過生物實驗最先進的特供藥物,他的身體經過改造,壽命遠比正常人類要長,不易衰老,且更強悍堅固。
當然,這在極權階層屬于隐秘。
銀月如洗,他擡頭看向樹幹上的羅莎,她睡覺不老實,翻來扭去,就像參天巨樹長了粒小小的豌豆莢,身體懸空幾乎挂在樹杈上,柔軟靈活的小腰露出一點白肚皮。
完全是隻野貓。
壞貓。
何塞認為自己是相當厭惡她的,而他是斷然不能降尊纡貴的,尤其是在血統如此肮髒的她面前的時候。
她居然讓他聽她的,
一個第七區賤民,
難道她說什麼他就會做嗎?
何塞輕輕哼了聲,認為這是世界上最好笑的玩笑。
∽
羅莎醒來時渾身都是汗。
她是被吓醒的,無他,養母杜荷女士在夢裡嚴厲斥責她亂撿野男人。
“我的小羅莎!媽媽怎麼教育你的?撿男人還不如撿頭豬,快丢掉!”
羅莎被養母的告誡驚得再也睡不着。
她從樹上爬起來,驚魂甫定,發覺不知何時樹下男人已經醒了。
他望着她,眼珠子跟玻璃一樣,睫毛很長忽閃着。
怎麼會,羅莎以為他一定熬不過一晚上的。
她有點懵地爬下樹,問他感覺怎麼樣。
何塞大清早不怎麼開心,臉色陰白。
他有潔癖,有螃蟹爬到他的腿上,有點生氣道:“這個螃蟹在攻擊我。”
“哦,把它拿開就好了。”
何塞倚着樹紋絲不動:“你看到了嗎?它的腿上都是毛。”
“呃,因為它是螃蟹啊,它不隻有毛,還有鉗子呢,你再不拿下來夾到你會很疼。”
何塞臭着臉無動于衷。
羅莎以為他身體還不能行走,沒有計較他的臭脾氣,蹲下身給他把螃蟹拿走了。
“管家先生,你餓了嗎?”因為養母托夢,羅莎有些魂不守舍。
也許自己真的做了錯誤決定,時下危機四伏,自身難保,她不該亂撿他的。
何塞說他并不餓。
羅莎隻是心不在焉道:“你在這裡不要動,我去取些食物。”
“我不餓。”
“我馬上回來,你等我投喂。”
“我不餓。”
羅莎把螃蟹抓在手裡張牙舞爪,問他到底餓不餓。
“有點餓。”
這下他老老實實聽她的指揮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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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莎半途是想直接跑掉的,可她發覺自己忘帶小羊了。
她隻能折返回去。
美麗的男人依然等候在原地,羅莎給他喂了點水喝,巨大的葉子上躺着幾粒圓滾滾露珠,這是她廢了老大勁收集的。
雖然環境惡劣,但何塞意外的心情舒暢,他眯了眯眼,不動聲色看着羅莎,小烏鴉精神力量強大,确實是個很好的依靠。
“管家先生,我們該分開了,祝你好運。”
“什麼?”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羅莎這下真的要變卦了,反叛軍還在組織又一輪搜山,她不得不考慮自己的安全問題。
他們的目标是捉拿他,為了安全着想,應該離他越遠越好。
“我在樹下面藏了一些食物,你餓了可以吃。”
她匆匆忙忙抱着羊站起來,頭也不回走了。
山間寂靜,被火焰吞噬後的森林這頭零星着雜亂無章的草木,焦黃焦綠,幸存下來的植被都歪歪扭扭的。
腳下樹葉沙沙響,仿佛藏了數不清的響尾蛇。
羅莎很慌張地跑,害怕聽到什麼聲音,如果管家大聲祈求她不要離開,她一定會難堪糾結的。
但他沒有,那個男人仰着長頸,什麼都沒說,冷淡的藍眼珠靜默如謎。
羅莎大口喘氣,心虛一扭頭,看到了很恐怖的一幕,身後管家竟然在往這邊走來。
他腿很長,一身帶血西裝,邁步像仙鶴。
羅莎感到驚奇,他的身體受了那麼嚴重的緻命傷,竟然一個晚上就好了?
而且走路還這麼快。
她以為自己見鬼了,拼命跑,可他在後面不緊不慢跟着,亦步亦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