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琰悠哉地銜着一根狗尾草,仰卧在田邊的大石頭上,微眯着眼望向天空。他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兒,二郎腿惬意地晃着,盡情享受着溫暖的陽光。
經過一年的調養,他終于能夠下床活動了,身體也逐漸恢複了元氣,不再像剛被挖出來時那般虛弱,這都多虧了悉心照料的爺孫倆。
這時,丁甯從簡陋的茅屋裡探出個小腦袋,沖着恒琰大聲呼喊:“恒琰大哥,吃飯啦!”
恒琰聞聲,立馬坐了起來。吐掉嘴裡的狗尾巴草,滿臉笑容地揮手回應:“來啦!”
桌子上擺放着幾盤簡單炒制的野菜,不見一絲油星,還有就是一人一碗裡各放着一個巴掌大的地瓜。三人拿起用樹枝丫削成的筷子,就吃了起來。
過去一年裡,恒琰因傷重無法下床,無法為爺孫倆做些什麼,三人僅靠茅屋前的那塊土地勉強維持生計,日子過得清苦而平靜。也是在這一年裡,恒琰得知了這個将他挖出來的孩子名叫丁甯。
吃到一半,爺爺用胳膊肘輕輕碰了碰丁甯,眼神中似乎有某種暗示。丁甯臉上露出為難之色,緩緩放下了筷子。
“大哥……那個,你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這都過去一年多了,大哥家在什麼地方啊?我和爺爺送你回去吧,你的家人肯定很着急了。”
恒琰原本沒怎麼往嘴裡塞東西,聽了丁甯的話,像是觸動了内心深處的某個死穴,突然開始狼吞虎咽起來,嘴裡塞得滿滿當當,含糊不清地說道:“家嗎?太奢侈了。”
爺爺聽了,忍不住追問起來:“小夥子,你們家,遭戰亂糟蹋啦?”
恒琰這才放下筷子,用力咽下口中的食物,眼神有些呆滞地望着桌上的空盤子,嘴角泛起一絲譏諷的笑容:“如果那個地方也能稱之為家的話,那裡隻有一幫成天想置我于死地的老家夥。那把劍,還有我身上的這一身傷,都是拜那些所謂的家人所賜。”
那把将恒琰刺穿的劍,自他被救起後就消失不見,爺爺也就沒再當回事。此刻,聽到恒琰的話,爺爺不禁重新審視起這個與他們相伴一年的少年。
恒琰容貌俊逸,雖仍帶着點兒稚氣,但五官卻精緻得恰到好處,眼窩深陷,雙眸深邃有神,總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不時透露出一種異于常人的氣質。四肢也是健全,性格溫和,笑起來的樣子格外好看,相處下來讓人感覺十分舒适。這樣的一個人,為何會被家人如此迫害?甚至被殘忍地用劍刺了個透?莫非又是權位之争?
爺孫倆滿臉疑惑地看着恒琰。恒琰低下頭,沉寂了一陣,又猛的站起身來:“那個,我吃飽了。這身體剛好,我去山裡轉轉,活動活動。” 說罷低着頭快步朝屋外走去,隻留下爺孫倆面面相觑,目光呆滞地盯着桌上的空盤子。
“這……我們吃什麼?”丁甯望着恒琰離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桌子上的空盤子,小聲嘀咕着。
“丢人啊……和他們談這些幹什麼……”剛走出門,恒琰便氣憤地叉着腰,自言自語起來。說到最後,他狠狠地踢了一腳腳下的小石子,又慢慢走向山裡
夕陽的餘晖灑在簡陋的茅草房和院前的土地上,恒琰才拖着兩大捆竹子,腰間别着兩隻野雞,興高采烈地出現在了屋門前。
“小甯兒,今晚吃雞!”
丁甯聽見恒琰興奮的叫聲,趕忙從屋内探出了頭來。
“大哥,回來啦!”
恒琰得意地晃着手頭的野雞。
爺爺年事已高,丁甯又太小,爺孫倆都不擅長打獵。因此,許久沒吃過肉的他們,今晚終于能吃上一頓豐盛的肉食。
恒琰懶散地坐在篝火旁,單手撐着自己的腦袋,靜靜地看着丁甯狼吞虎咽的模樣,眼神中帶着一絲寵溺。
月光朦胧,唯有篝火跳躍的火光映照在恒琰那精緻的臉頰上,他的眼眸深邃如夜海,卻又在火光的映照下閃爍着金色的光芒,仿佛一片波濤洶湧的金色海洋,無邊無際。丁甯時不時偷偷瞥一眼看着他吃相微微笑的恒琰。
在丁甯眼裡,恒琰早已不再是那個剛被挖出來是隻能躺在床上、骨瘦如柴的虛弱之人,此刻的丁甯對恒琰的崇拜悄然而生,他從未見過一個如此好看又很厲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