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明達來回審視着真假梁懷瑾,又看向始作俑者的祖孫倆,盤問道:“究竟怎麼回事?”
青娘蟲道:“我在湘西偶得一武林密卷殘本,翻開看了看,裡頭記載的功法于我無用,想到牽機閣羅閣主開出高價搜羅天下武學,便即可啟程,拿來賣些價錢。快到金陵時,我與秀姈在一家城外腳店裡歇夏,夜半房間裡來了個小賊,到處摸索着,我們為免驚擾到他,于是趁此假寐,叫他放松警惕後,一舉抓住了他。”
“我們将他捆了來,才後知後覺這小賊居然跟了我們半路,前頭隻當是一個順路的,沒太在意。我趕路時,殘本是刻不離身的,就算寝息時,我也枕在頭下。我粗略一想,就我們祖孫倆的打頭,一看就不是富貴人家,他來我們跟前兒偷盜,定不是為了錢财,而是為了此密卷殘本。”
“問他是誰,誰派他來的,這爛貨打死不肯說。既然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又是灌水,又是放蟲子咬,這小盜賊卻硬氣得很,甯死不吐出來。隻好喂了他一些藥,現在睡死了,交給羅閣主來處置。”
伍明達伸手探了探他的呼吸,感到有絲熱氣,又摸了摸他的脈搏,這才青娘蟲相信所言為真。
梁懷瑾低頭見自己正穿着苗裝,又見地上躺着的人所穿衣物,厲聲質問:“你不要臉,不經我同意就将我的衣服給臭男人穿!”
青娘蟲說道:“一會兒扒下來還給你。”
梁懷瑾不上她的道,回嘴道:“怎麼便宜全讓你占去了?你給别人穿了,又拿來給我,我不要了,你賠我錢!”
秀姈出來打圓場,“等羅如珺買下我們的東西,給你買兩件。”
梁懷瑾雙手抱胸,沒好氣道:“那也不是你們的錢,是閣主的錢。”
青娘蟲道:“你這小妮子鑽牛角尖,二和一都不分。”
伍明達幫梁懷瑾搭腔:“小賊歸小賊,要打要罵随你們的意,此時又與小瑾何幹?您老沒個老樣。”
青娘蟲:“聽說燈隐那老尼收了個徒兒,我就想試試她的身手,結果下來,也不過如此嘛。”
梁懷瑾即将沖上前去,紅鸾連忙拉住她。
她跺腳道:“我師從燈隐大不過師寥寥數月,近日才摸清門道,你倚仗自己幾十年積累下的底子,使些陰毒手段,将我掠走,你沒資格說我!”
青娘蟲的耳朵被她吵得嗡嗡疼,“姥姥向你道歉,賠個不是,你小點兒聲,姥姥耳朵還聽得見。”
梁懷瑾不是糊塗人,青娘蟲現已遞來台階,她索性順道而下,不再多言。
青娘蟲對“梁懷瑾”努努嘴,“過來搬人,正好送往牽機閣。”
秀姈将人背在身上,一行人披着月色,向牽機閣飛奔而去。
幾人疾跑約有一個半時辰,抵至牽機閣,城内隐約傳來打更的梆子聲,已是三更天了。
旁側的風休寺黑燈瞎火,一片沉寂。
青娘蟲扯着嗓子喊道:“老秃尼,數十載不見,你猜是誰來了?”
梁懷瑾示意她噤聲,“我師傅已經睡下了,有什麼事明日說。”
青娘蟲道:“我和你師傅五十年前就認識啦,我叫她,她不能不答應。”
過了一會兒,門内傳來開鎖的聲音,燈隐大師一開門,青娘蟲立刻迎了上去。
青娘蟲問:“老秃尼,可還認得老娘?”
燈隐伸手向前探了探,摸出虎頭銀杖的形狀,瞬間褪去睡意,驚喜萬分,“青娘蟲,竟然是你!”
青娘蟲道:“愣着幹什麼?還不請我進去坐坐。”
燈隐大師開出道來,招呼衆人都進來。
紅鸾從秀姈的身上放下小賊,自己背着人下牽機閣地牢去。
梁懷瑾和伍明達也跟着她走了。
燈隐大師将青娘蟲和秀姈安置于她的卧室,吹去燈台上的灰,添上燈油,忙拉開抽屜摸火石。
“去去去,我來。”青娘蟲支開她,拿到火石,打出火星點燃燈,屋子瞬間亮堂許多。
燈隐大師一刻閑不住,又忙去廚房燒了一鍋水,為二人泡來一壺茶。
燈隐大師道:“我這兒平時沒客人來,今晚我們祖孫仨将就擠擠。”
青娘蟲對秀姈說道:“秀姈,你去睡地上,别擠着我們這兩把老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