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吃早飯,你們兩個聊。”梅武轉身就走。
舒瀚海心中歎了口氣:“他們今天就走嗎?”
邁叔點點頭。
瞧着邁叔仿佛喪失了生氣的臉旁,舒瀚海思索了一會:“邁叔,你必須要抓緊養好身體,不然秀秀的心結更重,病肯定更好不了了。”
邁叔沮喪:“也許我不在,對秀秀更好。”
舒瀚海搖搖頭:“我特意打電話問過首都醫院的醫生,說秀秀這個病大概率就是心理因素。她從小就在你身邊長大,和你的感情最深,你說你要是就這麼走了,她還能好的起來?”
“教導員你還認得首都醫院的醫生?”邁叔眼睛亮了,“能不能,麻煩你……”
舒瀚海打斷邁叔的話:“我已經介紹給劉媛了,你不要擔心。你好起來,秀秀也肯定能好起來。我上次還聽村裡人說,你想給秀秀養一隻小狗保護她,你不在了,誰來養?”
“也是,也是。嗷嗚那麼厲害,我也要養一隻不輸給嗷嗚的小狗給秀秀。”邁叔的眼裡又充滿了光。
舒瀚海将邁叔扶了起來,又拿起床頭櫃上的粥給邁叔。
梅邁蹲在竈房門口,狠狠地啃着苞谷。
阿五站在他身旁,吃着小碗裡的苞谷粒,這是劉媛給她剝的。
秀秀蹲在阿五的另一邊,也在小口小口地吃。
劉媛瞧着兩人一貓的模樣,冷不丁道:“秀秀你要是不快點好起來,你的貓朋友就要把你忘掉了。”
“喵喵喵???”阿五差點被苞谷粒嗆住,不可置信地望着劉媛。
胡說八道,她才不是這樣的貓呢!
秀秀也茫然地擡頭,望着媽媽。
其實她都不記得媽媽是長這個樣子的了。
爺爺說媽媽和爸爸在江城打工,都是為了她。
“它隻會喵,你不會說話,你們兩要是打電話,怎麼溝通呢?”劉媛環着手,“你沒上過學,是個文盲,連信也沒辦法給嗷嗚和隔壁的阿雅寫。”
阿五已經知道打電話是什麼了,她見過舒瀚海和邊星遙打電話,這是一種神仙手段。
劉媛繼續道:“等時間一長,她們兩個都會把你忘記的。”
“喵嗷!”
才不會!
阿五立刻舍棄了甜絲絲的苞谷粒,貼着秀秀大嚷。
秀秀也攬住了阿五,圓圓的眼睛燃燒着怒火。
瞧着秀秀的樣子,劉媛眼中閃過一絲驚喜,本來還想再說,但到底不忍心,隻好冷哼一聲撇開了頭。
梅武将手裡啃得幹幹淨淨的苞谷棒扔掉,看了眼手表:“大巴快來了,可以走了。”
劉媛應了聲。
兩人拉起秀秀,進了屋。
阿五留在了門口。
“爸,舒教導員。”梅武的聲音響起,“大巴要來了。”
梅邁道:“好,你們走吧。”
他喘了幾口氣:“秀秀,爺爺在這裡等你。你好了回來,就能看見小狗了,爺爺答應過你的。”
随即梅邁哽咽的聲音又響了起來:“好,小貓也有,小貓也會有的。”
阿五摸摸吊墜,心被重石壓着。
梅武先走了出來,提着門邊的兩個大箱子到了院外。
過了良久,劉媛扯着滿臉淚水的秀秀走出了門,舒瀚海跟在兩人身後。
阿五默默上前,貼着秀秀的腿往前走。
秀秀一直回頭望着屋門,劉媛緊緊握着她的手腕,再沒回頭。
走到了院門口,榕樹村的村長也在。
梅武拿了個信封給村長,裡面是兩百塊錢:“村長,我爸爸就拜托你了。”
村長收下信封,瞧了眼舒瀚海:“你放寬心,我肯定找人照顧好梅邁。”
梅武朝村長鞠了個躬,又朝舒瀚海道:“舒指導員,再見。”
舒瀚海走過去,幫他拿箱子:“待會再說也不遲,送你們上車。”
秀秀捏着玉米,還抱着阿五,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阿五歎着氣,舔舔秀秀的臉。
施雅不知何時也出了門,默默跟在了衆人身後。
他們一行人剛到村口,一輛破舊的大巴車也恰好穿過薄霧,停了下來。
車上人并不多,舒瀚海幫梅武将行李送上了車,又從秀秀懷裡掏出了阿五。
梅武扛起秀秀上了車,秀秀扒着車門,哭得一塌糊塗。
阿五忍不住朝秀秀伸出了貓爪,眼裡蓄滿了淚水:“喵嗚喵嗚。”
秀秀,秀秀。
原來和朋友分别,也這麼痛苦。
大巴車載着哭泣和希望駛離了榕樹村。
村長已經離開了。
舒瀚海抱着阿五,施雅抹去臉上的淚水。
他們默默地走在回梅邁家的路上。
舒瀚海忽然道:“阿雅,明年高三了,有想過志願的問題嗎?”
施雅擡起小臉,手緊握成拳:“醫生,我要當醫生。”
舒瀚海一怔,随即笑了:“好,你高二的成績很好,如果高三能保持住,我相信你一定能考上的。學費你不用擔心,我們會供你到大學畢業。”
施雅停下:“教導員,大學學費我能自己攢的。”
“我可以勤工儉學,去當家教,去打零工。”
阿五擡起小腦袋瞧着施雅。
舒瀚海也停下來看着她。
薄霧已散,陽光将施雅的頭發照得亮閃閃的,但她的眼睛,比日光更亮。
舒瀚海騰出一隻手,摸摸她的腦袋,鄭重其事地道:“好,我相信你。”
阿五趕忙接道:“喵!”
我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