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離無語的幹笑一聲,“呵呵,我确實不懂。”
瑞恩放下快見底的奶茶,摁住楊絡銘伸出的魔爪道:“不喝了,再喝就沒胃口吃飯了。”
楊絡銘“啧”了聲,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但還是乖乖放下了手。“zephyr,這都已經九月底了,你這電影什麼時候能殺青?”他問。
許離偏頭想了想,“還得再過一個月。”
“這麼久?”楊絡銘驚呼,“江予懷就放你一個人在這兒受苦?”
“他前幾天剛走。再說了,我是在工作,哪裡是在受苦。” 許離笑了,“你們肯定不會是特意來看我的,接下去有什麼打算?”
“我們接到一份工作,要趕去南面拍攝。趁這幾天我倆都沒活兒,就想着提前溜出來順道看看你,等到時間了再去和他們會合。”楊絡銘說,“我們在這兒不會待很久,後天就得走。”
楊絡銘和瑞恩走的時候,許離一直送他們到了機場安檢口。他倆不停沖許離說“别送了”可許離卻一動不動。看出他的不對勁後他們關切的頻頻回頭,直到進入安檢,徹底看不見人影。
離别了太多次,許離自以為早已習慣,可看到朋友、愛人越來越遠的背影,他發現原來自己自始至終都沒學會離别這一課題,他還是會被困在悲傷的牢籠中久久難以掙脫。許離不喜歡空落落的感覺,他們可以來也随時可以離開,可每一次,許離都需要花很多很多精力、時間去撫平内心的空缺,不僅影響生活,還耽誤工作,以至于後來江予懷說要來探班的時候,許離果斷拒絕了他,幹脆别見了,落得清淨。
計劃十月底殺青的電影,因為天氣等一些不可抗力因素,硬生生比計劃晚了半個月,等參加完殺青宴,許離一晚都沒耽擱,連夜飛了德海。
德海的天氣較港島涼爽了不是一星半點兒,空氣中也沒了潮悶的感覺,舒服的許離想伸懶腰。溫度适宜,他也不着急離開,慢悠悠的找到停車場指示牌坐上電梯。他前腳剛出電梯,後腳就被人一把抱住了。
他尴尬的四下巡視了一圈,确定沒人,這才放心下來。聞着許久未聞到的令他安心的熟悉雪松香,許離勾了勾嘴角,輕輕拍了下江予懷的手,“怎麼了?”
江予懷的聲音裡帶着一絲疲憊,可重逢的驚喜幾乎完全将它掩蓋了過去。
“沒怎麼,就是想你了。”
“松手,我身上都是應酬留下的煙酒味,難聞的很,你要是想抱,等回了家再抱。”許離說。
江予懷這才依依不舍的松手。
“走吧,帶你回家。”
“那個……”許離叫住他,“我訂了酒店。”
江予懷怔愣了下頓在原地,他眉頭緊蹙的轉過身,還沒開口,許離怕他多想,倒是先說:“你别誤會,我就是覺得我習慣一個人住,不對,我習慣有自己房間,”也不對,“我想有屬于自己的安全空間,我……”越描越黑,怎麼說都像是一種……嫌棄。
江予懷抿着唇,一語不發,指腹無意識摩挲着行李箱的皮革把手,正當許離以為他生氣了的時候,他突然開口,“把酒店退了吧。”
“嗯?”許離躊躇了一下後忐忑的擡起頭。
江予懷傾身從副駕駛拿出一份文件遞給許離,“你不用緊張,我沒有生氣。”
許離接過低頭看了眼,是份房屋租賃合同,地址是汐沙壹号1單元2302。這不就是他離開德海前住的那間房子嗎……
“那間房子是你的?”許離握着合同的指節發白,四肢百骸的血液逆湧而上,太陽穴突突跳着,連耳膜都被轟鳴的血流聲震得發疼。也是,地段那麼好又那麼便宜的房子大把人搶着租,怎麼會這麼巧被自己碰上。梁華一年都不會去德海幾次的人,又是哪兒來的中介人脈。怎麼偏偏就這間房子的裝修和擺設和江予懷家一模一樣。這些塵封在許離心底的疑惑終于有了答案,原來是江予懷,一直都是他……
“房間的陳設我沒有動,這幾年也沒有别人踏足。昨天剛找人打掃過,今晚就能入住。”見不到許離的日子,江予懷時常一個人跑到他曾經落腳的房子裡,靠在冰冷的,毫無許離氣味殘留的沙發上,一躺就是一晚上。江予懷原以為,這是他躲避現實的避難所,後來他才意識到,對于他來說真正的避難所,是許離,隻要待在許離身邊,無論發生什麼,自己都有無限的勇氣去面對。而這間屋子,不過是沾了許離的光。江予懷一邊淡淡的說着,一邊小心的注視着許離的情緒變化,隻要發現對方的一點兒不開心,他就會立刻停下。“我知道你的顧慮,也知道有一間屬于自己的房子對你意味着什麼,所以如果你願意牽這份合同,租金還和當年一樣,你放心住,有法律保護,誰都趕不走你。”
機場停車場的燈光忽明忽暗,如燭火般搖曳,晃得許離眼睛疼,他仰頭勉強扯出一個微笑,欲言又止,糾結掙紮了好一番,最後隻化作一句“謝謝”,和踮起腳溫柔又纏綿的一個吻。
江予懷,謝謝你。
不隻謝你讓當年漂泊的我能有個落腳地,更謝謝你竟然能真的懂我,在旁人看來不可理喻,無理取鬧的事兒,你竟然能提前替我想到……
地球上有82億人,知己可遇不可求,能遇上江予懷,大概是上一世做了什麼不得了的善事兒吧,許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