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故友重逢,勾起了許多回憶和心事,這一夜,沈攜玉翻來覆去地夢見以前的事。
在夢裡,他回到了十六七歲的時候,和謝琰躺在一起聊天。
那正是最好的年紀,滿懷報負的少年人,尚不知天高地厚,也不知道疲倦,他們聊了很久,從詩詞歌賦到針砭時弊,直到困得睜不開眼了才舍得睡去。
睡着睡着,一片黑暗中,沈攜玉隐約感覺有什麼濕熱的東西碰到了自己的手指。
滾燙,潮濕,柔軟。
先是蹭過了他的手心,然後是腰和腿,又一路舔到了鎖骨,脖子,臉頰……
日上三竿。
沈攜玉從夢中驚醒,猛地睜開眼,額角已經沁透了一層薄汗。
他低頭一看,哪有什麼黑暗中的怪物,分明是珍珠在舔他的手心,又癢又燙。
見沈攜玉醒了,白狐幼崽才停止了動作,睜着一雙黑亮滾圓的大眼睛,跺了跺腳,似乎在期待主人陪它玩。
沈攜玉表情僵硬地坐了起來,沒有立刻回應它的邀請,而是連滾帶爬地下了床,很狼狽地躲到屏風後面去了
屏風後,他望着銅鏡裡的自己,手有點發抖。
用力一扯,松垮的外褲就墜到了地上,露出了光/裸的雙腿。
沈攜玉雖然患有腿疾,但這頑疾的毛病主要是生在了骨子裡,肉眼看不出什麼來。鏡中的這雙腿,依舊是骨肉勻亭,生得白淨修長,關節處泛着點粉。
沈攜玉咬着牙,用指尖勾住了亵褲,快速地脫了下來。他甚至沒敢一眼亵褲上的粘稠,就露出了一種慘不忍睹的表情。
怎麼會搞成這樣……
沈攜玉常年病着,身子虛弱,欲望也并不強烈,甚至可以說是幾乎沒有。
像這樣荒謬淫/亂的事情,還是頭一回發生。
“肯定是昨晚那酒有問題。”沈攜玉心想。
他對天發誓,昨晚夢裡真的隻是跟謝琰躺在一張床上純聊天。可一覺醒來亵褲髒了這件事,怎麼看都很不正經。
沈攜玉把弄髒的亵褲揉成一團,丢掉了,也不好意思叫小昭幫忙,自己找了條幹淨的換上。
重新坐回到床榻上的時候,他感覺膝蓋又開始疼了。
沈攜玉這腿疾,時好時壞,好的時候能稍微跑幾步,壞的時候連站都站不起來。
通常來說,在三九嚴寒的天氣,或者陰雨綿綿的時候,他腿疼的毛病最容易發作。昨晚喝了酒還淋了雨,毫不意外的,舊疾又發作了。
小昭進屋時候,就看見世子殿下有氣無力地靠在卧榻上,看起來虛弱又蒼白。
一看他這幅樣子,小昭就知道肯定是他的腿疾發作了,趕忙給他去拿煙。
沈攜玉咬住煙嘴,猛地抽了好幾口,臉上總算才有了點血色。
珍珠仿佛也知道他腿疼,很貼心地趴了上來,用柔軟的肚皮蓋住了他的膝蓋,像是要用自己小小的身軀給沈攜玉取暖。
沈攜玉伸手,摸着它的後頸,一路順着脊背捋下去,然後勾了勾小狐狸的尾巴尖。
“聽說在西洋某島上,民風彪悍,人們早晨起來就喝烈酒。”
沈攜玉慢悠悠地吐出了一口煙,臉上劃過一抹很慘淡的笑意:“看,我一睜眼就猛抽煙,是不是彪悍的旗鼓相當?”
小昭眨巴眨巴眼睛,盯着他看。
世子殿下怎麼看都和“彪悍”二字不沾邊,明明是個蒼白瘦弱,病體還有點嬌貴的美少年。
這樣想着,小昭又打心底裡感到心疼。
世子殿下雖然看起來沒個正形,抽煙喝酒一樣不漏,但其實他并不貪戀酒色。
喝酒抽煙,隻是因為他太疼了。
小昭目睹過他年少時,腿疾發作,疼得整夜睡不着覺的樣子,臉和唇色蒼白得像紙一樣,渾身直冒冷汗,浸濕了一整張床褥。
那時的沈攜玉,爹不疼娘不愛,病痛也隻能硬撐着。也就是這幾年,當上了世子之後,他的日子才稍微好過起來,能用昂貴的煙酒來麻痹自己,緩解疼痛了。
“是是,殿下最是勇猛彪悍了。”
小昭看着心疼,還是假裝笑嘻嘻的樣子,沒心沒肺地拍他馬屁。
沈攜玉慢條斯理地把煙抽完了,還嫌不過瘾,示意他再來一點。小昭伸手接過煙杆,忽然“咦”了一聲。
“殿下,你這身衣服是哪裡來的?”
小昭一直負責他的起居,沈攜玉每日要穿的衣物也都是他來準備的。他十分之确定,殿下的衣櫥裡絕對沒有一件像這樣的衣服。
沈攜玉逗弄着小狐狸,不甚在意地答道:“噢,是謝懷安的。”
謝懷安……
小昭一手摩挲着下巴,露出了一種恍然大悟的神情:
“殿下果然厲害!謝懷安一敗塗地,連衣服褲子都輸給殿下了!”
小昭正是天真熱血的年紀,沈攜玉被他逗的笑了一下,擺擺手說道:
“桌上有一把傘,也是謝懷安的。小昭,你拿去還給他吧。”
“……噢對了,還有這身衣服,也一并問問他還要不要了。”
沈攜玉說是這麼說,心裡其實也知道衣服那人是不會要了的。
謝琰的潔癖很嚴重,别人穿過的東西,他肯定也不會再穿了。不過沈攜玉還是讓小昭拿去問問一句,避免那家夥哪天來找自己的茬。
……
連續抽了兩杆煙之後,沈攜玉終于恢複了一點力氣。
他順手把趴在自己腿上睡覺的珍珠抱起來,小心翼翼地撿起了幾根它掉落的毛毛。
沈攜玉一手抱着珍珠,另一隻手從床頭取過了一個木匣,木匣裡面裝了一大把狐狸毛。珍珠這小家夥掉毛不多,他攢了好久才收集了這麼一盒。
過了一會兒,小昭樂呵呵地回來了。見他兩手空空,沈攜玉有些詫異。
“都還給他了?”
小昭喜滋滋地複命說:“殿下,傘和衣服,謝公子都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