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獅子歌歌
平台:晉江文學城
文名:月亮回信[雙重生]
“是嗎。”
裴月來隻是笑。
略微卷曲的黑發耷在青年眉前,蔣美琳從那張讓他兒子頗為煩惱的臉上收回視線。
“如果你不願意聊這個,我們可以不聊。”她手中動作未停。
安靜半響,裴月來看着她,說:“我搬出去之前應該跟您說一下的,抱歉。”
蔣美琳淡淡道:“這讓我明白你到底有多麼迫切地想要離開這個家。”
“我跟阿康……”
裴月來說:“我們合不來。”
咔嚓兩聲,剪刀截斷花梗。
三分之一的莖身落到地上,随之響起蔣美琳的聲音:“原來是看清楚了。”
她語速很慢,讓青年仿若回到夢中,裴昌松讓他在裴少康和鋼琴之間二選一。
選擇前者的裴月來被打斷半截手骨,雖然裴少康及時反抗護住了他另一隻手,但裴月來的右手依舊落下永久性創傷。
此後再也無法負擔重物,甚至無法完整地彈奏完一首卡林卡。
裴月來記得,蔣美琳知道這件事後,也是像現在這樣輕輕說了一句:“原來是個糊塗人。”
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大抵如此。
青年的視線上擡,看到女人紅唇微張:“既然這樣,你該跟阿康說說清楚。”
“我的态度很明顯了。”裴月來回。
“那你辛苦點。”
她說:“我的兒子不僅腦袋不靈光,還缺一根筋,你再不給他個痛快,他又該犯病了。”
話說到這地步,裴月來隻能答應。
蔣美琳把修剪好的花遞給他,說:“新鮮的赤龍含珠,很适合你,帶回去吧。”
這算是送客。
裴月來接過來,道謝,卻沒有離開的意思。
蔣美琳摘下手套,露出個疑問的眼神,“還有事?”
青年指尖捏着那隻花,“下次有話跟我說,可以讓他直接找我。”
“我懂了。”
蔣美琳挑眉,“這大概就是你們合不來的原因。”
裴月來覺得女人有意打趣他,沒再說什麼,道别後離開。
出去經過門廊的時候遇到往這邊走的裴遠川,裴遠川也看到裴月來,跟他打招呼。
“準備回去?”
走近後,看到弟弟手裡的花,聲音輕了些:“很漂亮。”
“嗯,”青年摸摸未放的花苞,說:“她養得很好。”
說話間,垂下花枝碰碰大哥的小腿,擡眼詢問:“沒事吧?”
裴月來搬走前看過裴遠川的傷,雖然已經結痂,幾道泛紅的肉痕仍舊觸目。
裴少晏剛回來就忙不疊差使裴遠川為他做事,還挑裴昌松在場的時候這麼做,顯然是這趟出差立了不少功。
裴遠川搖頭,“不礙事。”
見他不想聊這個,裴月來隻好改變話題:“拿到東西了?還挺快。”
裴遠川隻是點頭,表情略顯不自然。
他非常不擅長撒謊。
注意到大哥空空如也的兩隻手,裴月來反應過來:“…他在耍你?”
“時間不早,你先回去休息。”
青年抿唇,直直站在那,沒動。
裴遠川摸摸他腦袋,說:“放心,沒事的,嗯?”
沒有人願意讓這樣的哥哥為難,至少裴月來不願意。
他呼出一口冷氣,眉眼和手臂同時垂下,指尖轉着細長花枝,安靜地點點頭。
門廊盡頭,草地在深邃夜空裡更顯碧綠。
裴月來的車已經停到别墅正門口,他從傭人手裡接過自己的外套,披到身上出去。
裴少晏正倚着門柱抽煙,一條腿恰好攔在青年身前。
“看來裴少康手段一般啊,還是拴不住你。”
眼神從青年的臉掃到手,又從指尖掃過花瓣,一口煙吐在兩人之間,撲到裴月來臉上。
他啧了兩聲,頗為好笑道:“裴遠川怎麼就沒你這麼識相,這麼多年死乞白賴在我手底下讨飯吃,哎,你這個當弟弟的說說,他不會是想踩着我上位吧。”
裴月來的離家在對方眼裡或許隻是一場對于非我族内的成功驅逐。
“你手底下?”
青年的眼神在煙霧中越發冷淡,“不見得吧。”
裴氏的裴,是裴昌松的裴。
哪怕裴少康,也得靠後站,更别提裴少晏。
“呵呵,看你說的……”
裴少晏伸出去的腿收回一截,慢悠悠道:“聽說你最近挺忙,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可以跟我說。”
裴少晏不是校友會成員,校慶的邀請名單上也沒有他。
“不需要。”
裴月來不想跟他有過多的接觸,扔下三個字,擡腳離開。
兩天後,校慶活動如約而至。
活動除基本的知名校友緻辭、文化藝術展覽、社團專場演出外,就是持續兩天的各類體育競賽與開放參觀環節。
本校和分校的流程大差不差,隻多個全球校長峰會活動。
除此之外,從開始的剪彩儀式到結束前的晚宴大會,可以說是沒什麼區别。
校友簽到區,裴月來把桌上的東西都整理好。
和他一起負責這部分事情的是個女生,大三法律系,林夕燕的學妹。
對方把幾箱分得七零八落的礦泉水都擺進一個紙箱裡,擡起來往儲物室走。
裴月來順手扶了一把,女生扭過馬尾,說:“不用,我可以。”
看她确實抱穩了,青年收回手,“注意安全。”
對方點點頭,走了幾步,回過頭。
“麻煩你把簽過字的名單對一下,然後整理成數據發到群裡,部長要看的。”
“好。”
見裴月來應聲,她搬着東西離開。
沒過多久,估計是禮堂裡的演講結束,原本沒什麼人的校道上突然熱鬧起來。
群裡都在說終于能自由活動去看展覽和表演了,氣氛一片歡騰。
看來不管是來頭多麼大的知名校友上台演講,學生們該不愛聽的還是不愛聽。
裴月來笑了笑,把挽起來的袖子放到手腕,穿上外套,抓起僅剩的一支簽字筆插到胸前口袋,拿着文件往外走。
外聯部辦公室在舊的活動教學樓,過去要經過很長一條楓樹道。
接近年尾,楓樹朝天空深處光秃秃的枝丫,連前些時日還能見到的落葉都消失不見。
武港的冬季雖不下雪,氣溫卻是一年比一年低。
裴月來呼出一口寒氣,和不少同學交錯而過。
楓葉道的盡頭是座小型噴泉,周圍非常熱鬧,基本都是校内社團開放展覽的作品宣傳和競賽成就。
讓裴月來意外的是,他居然在那看到了何瑞申。
男人寬肩長腿,穿着件翻領的短夾克,金棕發梢鍍着層冬日特有的冷釉色。
撇頭回應青年的注視時,淺金瞳孔如同鎖定獵物的野獸,獵獵翕張。
裴月來看眼腕表,走上前去,卻是對方先開口。
“好巧,你在這讀書?”
“嗯,是很巧。”
“哪個專業?”
“鋼琴。”
原本跟何瑞申聊天的是個男人,看上去三十歲左右,戴着頂報童帽。
這人見何瑞申跟别人聊起來,很有眼力見地說還有事,揮揮手便走了。
裴月來收回視線,“他是?”
何瑞申回:“狗仔。”
裴月來往自己的目的地走,笑了下:“你跟狗仔都有話聊?”
何瑞申跟着他的步伐,說:“他想寫我跟你的事。”
這話說得暧昧。
男人沒給他開口的機會,“醫院門口那次,忘了?”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