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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天邊已經見黑,倦鳥正歸巢。
翟然時不時能遇上幾隻傻不愣登沖着他臉面飛來的鳥雀。
好在他這次趕路速度不快,不然那幾隻笨鳥非得撞得找不到回家的路不可。
七嬸家的門仍舊是虛掩着的,并未關實,裡面升起了幾縷炊煙,伴着一陣饞人的飯香。
翟然在門口先是深吸了口氣,接着一邊喊着七嬸一邊推開了門。
七嬸就在院子裡擇菜,見翟然從外面進來她忙站起了身。
她上下來回查看了翟然好幾遍,直到确定翟然身上沒帶什麼傷才放下心來。
“山上的事,好了?”
翟然不太敢跟七嬸眼神對視,他目光遊移着,語氣卻很堅定的道,“對,解決了。”
“木佛也拿下來了,還給您。”
七嬸在碎花色的圍裙上擦了擦手後,便接過了翟然遞到她面前的木佛。
她沒看出什麼異常,聽翟然說事情解決了,她還挺高興。
“七嬸,我跟師傅有事要出遠門一趟,道觀到時會關門。”
“行,我知道了,回頭我跟其他人說一聲,讓他們别去山上找你們了。”
“嗯,謝謝七嬸。”
“沒事,跟嬸客氣啥。”
“對了,你抱着的小家夥是不是前幾年撿的那隻小貓?”
“嗯,就是它。”
“挺漂亮一隻小貓。”
七嬸感歎了聲,然後她湊近翟然,滿臉興味的看着眼睛睜得圓溜溜的小胖。
不過她越看越覺不對勁,最後忍不住小聲說道,“怎麼看着這麼像貓崽子啊,咋不長個的?”
“不是,七嬸你看錯了,這貓隻是個頭顯小,不是什麼貓崽子,它就是長不大的品種。”面對七嬸的疑惑,翟然臉不紅心不跳的撒着謊。
他總不好說小胖身具異能,不可能那麼快長大吧,這不是吓人嘛。
七嬸将信将疑,她沒聽說過貓有長不大的品種,不過倒是知道小香豬這種寵物,就是長不大的那類。
她想,搞不好這貓不是土路子,而是跟小香豬一樣,是什麼寵物貓,所以才長不大。
經常有從外面來的上去道觀找大師傅的人,指不定這貓就是哪個來找大師傅幫忙的人落下的。
小家夥也是可憐,長這麼漂亮,卻攤上了個不靠譜的主人,好在它沒倒黴透頂,後面被翟小然撿了回去。
要不鑽進林子裡做隻野貓,它這麼小的個頭可怎麼活喲。
七嬸這個年紀的人,對這種長得可愛的貓貓狗狗根本沒什麼抵抗力,尤其此刻安靜窩在翟然懷裡的小胖看上去還挺乖。
于是,七嬸越看越喜歡,原本兩隻手捧着木佛的,慢慢變成了左手虛摟着,右手則在圍裙上使勁搓了搓,眉眼歡喜的就差直接跟翟然張口将小胖要過去抱一抱。
而察覺到七嬸可能的意圖,翟然的神經倏地繃緊了。
小胖可是真的貓崽子,萬一露餡了,他就算有一萬張嘴也解釋不清這個。
雖然七嬸家裡供着木佛,對神鬼一類的還算比較敬畏,但這不足以讓她真相信神鬼之事。
如果貿然跟她說些靈異詭事,哪怕七嬸再心大,她也絕對會被吓着。
翟然暫時不想在這種關頭再出點别的亂子。
“七嬸,觀裡還忙,我先回去了。”
警覺起來的翟然一邊快速向後退去,一邊裝作不經意的往懷裡埋了埋小貓,擋住七嬸望過去的灼熱視線。
見翟然抱着小貓打算離開,七嬸面上發懵,訝異的“啊”了一聲。
好在她分得清事情輕緩,盡管她挺喜愛翟然懷裡那隻小貓,卻不會昏頭,為此就不理智的将人挽留下來。
而且就一隻貓,她要真喜歡,大不了改天去鎮上買隻回來養。
翟然清楚自己行為稍顯欠妥,動作卻沒半點遲疑,向外去的步子走得很堅定。
不是多寬闊的院子,七嬸直直的站在正中央,單手虛摟着木佛,安靜的目送着翟然離開。
此時的七嬸尚不知道,與翟然的下一次見面,要到很久很久以後了。
當翟然再次回到道觀,面對化為了一片廢墟的後院,他已經能夠保持冷靜。
如果把道觀恢複原樣說不定會生出旁的事端,翟然想,既然如此,那麼就讓道觀先這麼着吧。
他得承認,如今的他沒什麼本事,誰都對付不了。
道觀這個樣子可以營造假象,迷惑住一些人眼目。
無論是躲在陰溝裡行惡的卑劣小人,還是會回來繼續尋找小胖藏起來了的玉珠的人。
他當初那個預感是對的,師傅就不該做那場法事。
隻是,他攔不住師傅,也不可能攔得住師傅。
翟然低着頭,手指搭在小胖腦袋上輕輕撫摸着,呂梁背後的人沒冒頭,暫且不知道是誰,但總有一天,他會弄清楚的。
到時他将一個一個的尋過去,與這事有關系的人,他們一個都别想逃。
他不是師傅,沒有那顆良善心,他的處世法則講究的是眦睚必報。
道觀前面尚且完好,可以湊合着住。
于是,翟然在道觀裡又待了三天,直到确認山下之人真的不會因這事産生什麼危險,他才準備動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