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渾濁的眼睛泛起冷光。
他們村之所以一直拜竹,便是因為那些玉竹原本該是他們吃飯的物什。
但當他們不能再依靠竹條做各種各樣的玩意去跟外面做交換後,他們對玉竹的需求本應該降低了的。
偏偏不知道從哪天開始,拜竹的祭桌上突然堆起了越來越多的竹妹子。
這要說起來算是他的疏忽,跟外界斷絕聯系這事讓他開始那幾年忙得夠嗆,等他後面發現情況不對時,所有人都已經默認了祭桌上竹妹子的存在。
甚至在每年最後一天,村裡人都會從自己之前每月放上祭桌的竹妹子中挑起最好的一個挂到竹林裡去。
哪怕他後面追究起來,這事是誰起的頭都沒用。
村裡人的心智好像被完全迷惑住了,隻要他一跟人提竹妹子不能放上祭桌,對方眼睛就會直勾勾的瞧向他,讓他後背直起白毛汗。
尤其是他曾當着一群人的面說起這事時,一個個木着表情,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那場面簡直驚悚得能要命,隻要他一回想起來就倍覺不适。
而且,村長整個人開始變得恍惚,一雙看透歲月世俗的眼睛仿佛蒙上了層陰翳,瞳孔失焦,落不到實處。
他想起那些竹妹子似乎也是從祭桌上被挂到竹林裡時才開始傳出的哭聲,并不是沒有一點兒征兆突然出現的。
翟然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半老阿翁神思不定的樣子,一時不太拿的準他現在什麼情況。
他提防對方,怕他會同那漢子一樣興起不好的念頭。
但村長這種莫名的感傷狀态,還真不好讓翟然直言什麼,盡管發生在對方身上的故事其實跟他并沒啥關系。
村長的眼珠慢慢轉動,飄遠的思緒收回,聚焦的目光對上近在眼前的翟然,他突然生出了一種時空錯位感。
村長粗糙的中指輕輕戳了戳娃娃柔嫩的下巴,随後他又從懷裡内側的衣兜裡掏出塊玉色的布,塞進娃娃胖乎乎顯出兩個渦的小手裡。
“阿翁把這個送給你以後做小衣服穿。”
村長這話是說給娃娃聽的,而娃娃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手裡被塞進去塊不過成年人巴掌大的碎布後,竟握緊了五根圓白小手指,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笑得眯成了半彎月。
翟然看得眼角忍不住抽了抽,這村長莫不是在說笑,就那麼塊小破布能做出來什麼像樣的衣裳,恐怕小貓都不一定夠穿,他到底打哪來的自信,覺得娃娃能擠進這塊布做成的衣服裡。
但看破不說破,無論村長這話顯得再荒唐,翟然也隻是多瞟了兩眼娃娃抓在手裡的小布而已。
而從翟然手臂一路向上爬,從後面探出頭的小貓,在瞧見娃娃手裡那塊布時,心裡卻直冒酸水。
乖乖,這老頭大方得過分了啊。
不知道它跑過去跟他賣賣萌,能不能也讨到些寶貝。
小貓雖然也不清楚娃娃手裡那塊布有什麼作用,但自從那布出現以後,娃娃身上氣息就被遮掩住了這點便能看出來,這絕對是個好東西。
可以将成精的玉筍氣息蓋過去的寶貝,它長這麼大都聞所未聞,這跟它内裡空間都有的一拼了。
但它的空間是天貓一族得天獨厚的天賦,不是什麼都能用來對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