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淺替白茶捋衣領的手在空中一頓。

許久，才從嘴巴裡冒出兩個字，“難怪。”

難怪那次穿出來的風格，和上次白茶自己化妝時的風格完全不同，她以為是白茶的審美變了，沒想到那時候白茶身上的審美，是屬于另一個人。

江淺說着，幫白茶掖好衣服上的褶皺，她眸子向下垂，視線落在白茶身前，“她也是這麼幫你穿的？”

像她這樣貼心，親手，一點、一點撫平衣服上的每一個褶皺，最後在胸前别上胸針。

“怎麼可能。”白茶的話打斷她的思緒，“我不是這麼随便的人。”

江淺對上白茶的視線，片刻後，她松了口氣笑道：“我想也是。”

她這麼了解白茶又怎麼會不知道答案，像是較勁般，她無非是想從白茶口中聽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和白茶的朋友較勁，她還真的是變了，跟着白茶一起，變得幼稚起來。

“不過你們關系不是挺好的嗎？怎麼最近沒見你和她聯系了……”江淺說着，她不禁想起那天童明筠來找自己時的場景。

白茶都能把她們之間的事和童明筠講，想來，她們之間的關系一定很好，要不然童明筠也不會知道她們第一次相識的契機。

那杯會成為她們關系見證者的生椰拿鐵。

白茶抿着嘴，眨了眨眼，言簡意赅道：“她現在挺忙的。”

她沒打算告訴江淺，童明筠喜歡過自己的這件事。

一來是沒必要，二來……這是她和童明筠的私事，不應該成為她和江淺能随便議論的話題，這既不尊重童明筠，也不尊重童明筠對她的喜歡。

“這樣啊。”江淺輕輕拍了拍白茶的肩頭，示意自己結束了，再看被自己打扮好的白茶時，她眼裡寫滿了滿意，“偶爾能在網上看到她的消息，感覺她越來越像個大明星了。”

白茶想了想，“還好吧，看上去像而已。”

“恩？怎麼說？”

“就……市場決定啊，圈裡女cv能分配到的資源本來就少，火一點的ip通常會被知名度高的cv接走，再加上有些導演會為了節省時間，把剩餘的邊緣役讓主役或是其他役、甚至男役反串，前些年耽美火的時候，童童她們這些新人就隻能在各個劇組裡面跑龍套，直到這幾年百合有了點市場，她們才慢慢有了比較穩定來源的本子。”

聽完，江淺心緒有些複雜，“我還以為女生會做配音會容易得多，沒想到……也這麼難啊。”

如果不是白茶說，她或許從沒察覺到日常能聽到各種聲音的背後，還藏着這麼多不為人知的事情。

“女生在哪個行業都難。”白茶聳了聳肩，“像我們寫小說也是一樣的，不過我們好一點，大多數讀者隻會被作者筆下的角色所吸引，馬甲下可男可女，隻要作者本人不說，沒有人會知道真假，可童童她們不一樣。”

“聲音是她們的武器，但同時，女性的身份會讓她們更容易遭受到網絡上不明惡意的攻擊，畢竟……總是會有人帶着有色眼鏡看她們。”

“童童說現在市場不景氣，一方面好本子數量少了，另一方面，資方隻看中投資所帶來的回報，間接導緻前幾年開出的市場如今再進一步縮小，我聽童童說，她們現在是準備合起來一起提高曝光度，開線下、開網絡綜藝，讓市場、資方重新看見她們，要是再不行，就自己做資方。”

江淺一時愕然，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重新找回了聲音，“這也太……明明是配音演員，卻做成了幕前，童童她……肯定很難受吧？”

明明道路是一樣的，因為她是女生，所以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

“那有什麼，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不管是用哪種方式，隻要還在做，就沒有難不難受，倒不如說，童童是她生活裡的大女主，這一切不過是她成功路上被她消滅、供她踩在腳底向上走的奠基石。”

江淺停頓了會，她突然輕笑了聲。

白茶習慣性皺眉，“你又在笑什麼，我也沒說錯吧？”

“沒說你說錯，我就是忽然想知道，那你呢？”江淺溫柔地注視着白茶的眼眸。

白茶不理解江淺的話，“什麼我？”

“嗯——”江淺拖長着話音，眼眸裡蕩漾着笑意，“那你覺得你自己是生活裡大女主嗎？”

“當然。”白茶絲毫不謙虛，“我一直都是。”

“你這時候倒是自信。”江淺忍俊不禁道。

有時候她真想把白茶的腦袋打開來看看，看看她裡面是不是藏着兩個腦子。

一個自卑敏感的她。

一個無所畏懼的她。

白茶打了個哈欠，“不自信的話我估計早就死……”

“唔？”白茶看着捂住自己嘴巴的江淺，眼眶裡泛起的淚花模糊了她視線，江淺在她的視野裡，被淚水中折射出的光線所環繞，她快速眨着眼，模糊的江淺在她眼中又漸漸變得清晰起來。

江淺闆張臉，嚴肅地看她，“不許再說那個字，快呸掉。”

白茶骨碌碌地轉眼，最後輕輕地吐舌，在舌尖觸碰到江淺掌心時，她輕“呸”了聲，眨着眼看江淺。

“我不喜歡你說那個字，從現在開始你不許再說了。”江淺目光低垂，眼尾處有一抹不易被察覺的紅意，“我希望你以後在做任何事之前，要考慮一下後果……和我的感受。”

白茶在江淺面前立正站好，“……對不起。”

她好像又說錯了話。

“不要對不起。”江淺松開捂嘴的手，轉而向下牽向白茶的垂在腿邊的手，“我要你好好的活着，和我一起……生活着。”

……

等江淺兩人到時，集市上琳琅滿目的商品她們一時挑花了眼，說是為年夜飯做準備，可關于過年的記憶都隻存在她們的印象裡，買東西也是全憑着感覺來。

江淺低頭看自己和白茶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的東西，心累地歎了口氣，“以前這些東西都是我媽買，我就跟在後面幫她拿東西，沒想到，買東西這活真不好幹。”

明明她33了，在這種事情上反而像個小孩一樣。

“對比下，年夜飯好做多了。”江淺拎起自己一邊的手，看着袋子裡的食材，“都過年了，你就不想着吃點好的嘛，這和我們平常吃的也沒什麼區别。”

雞、蝦、魚……簡單又好做的菜，她記得自己在家過年時，柳紫萍通常大早上就開始準備年夜菜，扣肉、獅子頭……每一個都是費時間的功夫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