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要回陳塘關。
“嗬嗬,黃口小兒自尋死路,本道爺這就叫你有去無回!”申公豹左手撚須,剛得意沒多久,又被右手的斷傷疼得直咧嘴。
痛楚令人清醒,申公豹不敢大意,知道到了動手的時候。
他掏出張傳音符,命李靖率軍在必經之路埋伏,等他号令。
符紙無火自燃,瞬息間就會傳到李靖耳邊。
申公豹昨夜随李靖親自去軍營看過,掏出百張傀儡符,謊稱那是能強身健體的仙咒,投入湯鍋内,令全體兵将喝下。
屆時,隻須他掐訣念咒,八千傀儡兵便會脫離李靖的掌控,全憑他調遣。
一想到需要凝聚法力,花費數月才能制得一張的傀儡符就這樣白白糟蹋,申公豹緊捂胸口,心疼的厲害。
這次也算是把家底都給搭進去了,不成功便成仁,他一定要讓哪吒血債血償!
不過,八千傀儡軍數量雖多,終究是凡人之軀,在哪吒面前微如蝼蟻,很難起到關鍵性的作用。
世事無常,萬一李靖射出的滅靈箭沒殺死哪吒,事情可就難辦了。
申公豹沉吟片刻,覺得自己得再找個幫手。
他掐指一算,想起在那骷髅山白骨洞中,還有位石矶娘娘。
此人道法高深,且又是截教中人,若能得其相助,必能成事。
可歎他和石矶娘娘并無交情,平白無故的,如何能請得動呢?
申公豹眼珠轉動,瘦寡的臉上忽然閃過絲陰險。
他揮袍轉身,再站定時,已化形成哪吒的模樣。
“請不動就引!待本道爺去骷髅山殺幾個短命鬼,看那石矶還坐不坐得住!嗬嗬嗬嗬!”
* * *
敖丙沒能見到太乙真人。
金光洞的洞口在一夜之間被瘋長的藤蔓遮擋,還有法力相護,哪吒扯都扯不開。
“奇怪,怎麼會這樣?師父~你在裡面嗎?”哪吒勉強扒出條縫隙,朝洞内大喊。
“算啦,你師父大概是在閉關,還是不要攪擾的好。”敖丙攔住哪吒。
“真是怪事。”哪吒撓撓頭,總覺得師父這樣很反常。
敖丙推着哪吒離開金光洞,表情黯淡,暗猜太乙真人大概是在躲自己。
他現在是個“異數”,未能死在哪吒的手下,也間接改變了哪吒的命運。
這不會是太乙真人想要的結果。
兩人順着彎彎曲曲的幽徑而下,撥枝打草,盡是哪吒在前頭開路。
敖丙的視線随着那頭張揚的黑發而動,颠晃跳躍,沒過多久,眼眶就開始發酸。
等兩人快出乾元山時,他終于有勇氣叫住哪吒。
敖丙:“昨兒我師父特來東海尋我,你還記得嗎?”
哪吒:“記得啊!叫什麼來着?華蓋星君,對吧!你師父他老人家身體可好?”
被稱為“老人家”的敖丙莫名長出一把胡子:“尚可……師父說,他要帶我去修煉,今日就要動身了。”
哪吒忽然停住。
敖丙沒防備,直接撞上他的後背。
“今日?你要走?”哪吒側首,用餘光看他。
“嗯,現在算算,也到時辰了。”敖丙聲音變弱,有點心虛。
哪吒仰頭,深吸一口氣:“今天走,你現在才告訴我?”
“……抱歉。”敖丙把手藏進袖袍裡,似乎這樣就能抵消一部分不安。
“真行啊,早知道要走,現在才跟我說。”哪吒沒回頭,繼續向前。
他不耐煩地揮開從各方探來的樹枝,狠踢兩腳半腰高的雜草,忽然揮拳,将路邊的百年老樹砸倒。
敖丙心驚膽戰。
哪吒的破壞力越來越大,沒用法器,單憑拳腳把目之所及處毀個稀巴爛。
氣成這樣,偏又一句話不和他說,甚至連眼神交彙都沒有。
敖丙心裡難受,開口喚他:“哪吒……”
“别叫我!”哪吒豁然轉身,眼圈通紅,“你這混賬!根本就沒把我當朋友!”
“不是的,我……”敖丙伸出手,想拍拍哪吒的肩,卻被對方晃身躲過。
“這麼大的事,你總該讓我有個心理準備啊!剛才還好好的,忽然就說要走……你有想過我是什麼感受嗎?!”哪吒眉峰緊蹙,黑眸深處火焰噴薄,周身靈力不穩定地波動着,連混天绫都受到感召,如赤蛇般在空中危險盤旋。
“哪吒,你聽說我……”敖丙哽咽,伸出的手無助地瑟縮着,忽然掉出一滴淚。
哪吒一怔,仿佛被那滴淚燙到,竟再指責不出半句。
“你、你……你怎麼哭了?”哪吒上前兩步,手足無措。
聽到這話,敖丙的淚瞬間連成串,不斷滾下。
“哎呀,别哭了……敖丙!我不許你哭……行了行了,是我不對,我不該那麼大聲……我錯了還不行嗎?哎呦,饒了我吧……”
混天绫頹喪地掉回腰間,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