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随去了學校的小花園,果然看到喬滿坐在長椅上。
盡管走神走得肆無忌憚,但某人的後背仍然優雅地挺直,翹着的二郎腿也繃緊了漂亮的弧度。
人生沒有那麼多觀衆,但女王在哪,聚光燈就在哪。
蔣随慢悠悠走過去,擡起膝蓋擠進她雙腿之間,強行把她的二郎腿分開。
喬滿掃了他一眼,順便調整坐姿,沒有再翹二郎腿。
蔣随在她面前半蹲下,從兜裡掏出剛買的502膠水,垂着眼給她粘鞋。
樹影婆娑,蟲鳴鳥叫,是獨屬于校園的夏天。
“好了。”蔣随收起膠水。
喬滿晃了晃腳,皺眉:“真醜。”
正在摳手上殘留膠水的蔣随頓了一下,微笑:“沒學過粘鞋,醜到你真是不好意思啊。”
“幼兒園大班做手工的時候,你不是很會粘嗎?”喬滿記憶力相當好,“老師讓一個人粘一朵花,結果你自己粘了十朵。”
“需要我跟你科普一下粘鞋和粘花的區别嗎?而且我粘的十朵花,好像有九朵都被你拿走了?”
喬滿:“我是怕你被其他小朋友當成卷王工賊,隻好勉為其難替你收着。”
“我是不是該說謝謝?”蔣随反問。
“你看起來并不想道謝,”喬滿冷笑一聲,話題又繞回粘鞋的事上,“而且你明明就會粘鞋,大四畢業的時候,我上台演講,壞掉的高跟鞋就是你粘的。”
“首先,你那雙花了半年時間才買到的高定鞋子隻是掉了顆鑽,現在穿的鞋是整個前掌都開膠,處理的難易程度有着本質的區别,其次……”
蔣随仰頭,樹葉間隙落下的陽光恰好照在他琉璃一樣的眼瞳上。
“你那個時候是我的未婚妻,是即将要和我結婚的人,現在是前妻加陌生人,我還願意花兩塊錢買膠水幫你就已經很不錯了,不要要求太高好嗎?”
蔣随說完,喬滿很久都沒說話。
倒不是因為他有理有據,自己無法反駁,而是因為她突然想到,自從一年前決定和他離婚,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鬥嘴了。
蔣随總算摳掉了手上最後一塊殘留膠水,無視泛紅的皮膚,起身到喬滿身側坐下:“書已經還回去了。”
說的是喬滿剛才從圖書館拿的那幾本。
喬滿:“嗯。”
“那幾本書……”
“什麼都不要說。”喬滿幽幽打斷,已經不想問為什麼學校的圖書館,會有那種沒下限的書籍。
蔣随閉嘴,過了一會兒:“噗。”
喬滿:“……”
“跟我說說接下來的劇情,我也好提前做準備。”
蔣随不知道從哪弄了塊紙闆,靠在長椅上慢悠悠地扇着風,喬滿也蹭到點,臉上的汗總算有了幹涸的痕迹。
可惜女王卻對這種小恩小惠不領情:“我們的交易已經結束了。”
他剛才跟她說了很多,她也回饋了不少,算是扯平。
蔣随扇風的動作慢了下來,似笑非笑:“用過就扔啊?”
喬滿還在因為醜鞋和剛才拿錯書的事煩躁,聞言隻是高貴地看他一眼。
蔣随停下動作,将紙闆放到她手中,實事求是:“如果最後隻有你一個人成功完成任務回去,我卻永遠留在小說世界,你猜兩邊家長會不會覺得你殺夫埋屍了?”
“前夫。”喬滿強調。
“好吧,前夫,”蔣随喉間溢出一聲笑,垂下的眼睫在臉上映出一小片陰影,高挺的鼻梁上樹影疏動,仍然英俊得驚人。
但說出的話卻十分醜陋,“既然你和我是小說裡兩個最大的反派,後期有交集的地方應該不少吧,那我之後要不要配合你呢?”
喬滿想到兩個配角後面的‘深交’,表情突然微妙。
“要不幹脆一起留下吧,當配角也挺好。”蔣随沒發現她的不對,虛假地笑彎了眼睛。
喬滿本來也沒打算放着他不管,剛才這麼說純粹是想擡杠,現在被他威脅更不覺得生氣,畢竟知道他所謂的威脅都是随口一說。
反正從小到大,兩個人都是這種相處模式,半真半假的。
她把紙闆還給蔣随,蔣随順手接過,又開始扇風。
“……接下來一個月的劇情都在學校,你平時不要亂跑,免得劇情提示出現時來不及跑回來。白星雨剛才不是答應和你交往了?哦,我剛才跟你說過過,白星雨就是女主的名字。”
喬滿開始回憶劇情。
“她在書裡是傲嬌大小姐的人設,做事想一出是一出,剛才也是因為在人群中看到了男主,見他對自己被告白的事無動于衷,才會沖動答應你,從現在開始算的話,大概兩個小時後她就會高調宣布你的告白無效,并且給你一張支票作為補償。”
“對了,這本書還有一個大背景,就是男女主是京北的old money,而你是西北來的暴發戶,這幾年一直在想辦法進入所謂的老錢階層,卻一直不被他們容納,這次告白過後,算是得罪了以男主為中心的圈層,也成了那個圈子的笑柄。”
喬滿想了一下,又補充一句,“學校裡也有很多人嘲笑你。”
蔣随順着推測:“然後我就黑化了?”
“這才哪到哪?”喬滿奇怪地看他一眼,“你不僅沒黑化,還覺得白星雨坦率可愛,對她愛得更死心塌地,每天早上給她買早點晚上給她送零食,下課的時候也會纏着她,總之愛得人盡皆知。”
蔣随表情一言難盡:“這麼容易愛啊。”
“小說,别糾結。”喬滿言語幹脆。
蔣随捏了捏眉心:“她對我的态度怎麼樣?”
“這個重要嗎?”喬滿反問。
蔣随想了想:“還是重要的,這麼離奇的劇情已經很為難我了,如果她再整天冷臉,我可做不到低三下四地去哄人。”
少來,你明明從小到大最會的,就是低三下四地哄人。
喬滿掃了他一眼,注意到他鼻尖上的汗,才發現紙闆已經完全朝她這邊了。
蔣随反而成了借風的那個人。
喬滿别開臉:“她因為害你被嘲笑,心裡挺愧疚,所以沒說什麼。”
蔣随指尖有一下沒一下地點着長椅:“愧疚啊。”
“這是未來一個月的大概劇情,等一個月後,我再跟你說别的,”喬滿說完,又看了一眼他鼻尖上的汗,“反正說的太早,你也記不住。”
蔣随不置可否,隻是問一句:“你很熟悉這本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