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初,江彬出了幾趟差,一來是履行聯姻時的約定,幫着唐知頌的大區經理接入江氏家裝市場,二來也是巡視幾個分公司,落地大項目。
七月下旬回滬,下飛機,接到一個電話。
“什麼情況?”
電話那頭響起小周焦急的嗓音,“老大,長泾集團那個項目出問題了,按合同約定,今天打款,現在還沒動靜,我打他們财務的電話,說是覃總那邊沒簽字。”
江彬看了一眼腕表,已經下午五點半,這個時候财務基本下班了,那個覃總應該是故意放她鴿子。
“打聽到他人在哪裡沒?”
小周回道,“人在周安俱樂部,我在俱樂部大廳逮他。”
小周的身份攔不住他,得江彬親自出馬。
“定位發給我,現在過來。”
周安俱樂部是滬城一個頂尖的私人會所,裡面有些犬馬聲色的交易,養尊處優的大小姐一般不會去那邊。
如果她沒猜錯,覃總是故意去那,等她去會他。
大哥手裡握着地産核心闆塊,二姐江瑤管着能源影院投資等行當,江彬想要整個集團,打算蠶食他們手中的業務。
長泾集團本來是能源起家,影視最紅火那幾年,拿着賺到的錢投資影視,結果這幾年影視寒冬,虧損嚴重,江彬有意将他們旗下的影視給并進來。
去年江彬接下了他們内部一個咨詢項目,想先活絡關系,再行收購。
但覃總這個人很難搞。
早年做慣了甲方,脾氣相當傲氣,在滬城誰的面子都不賣,遊離在權貴圈外。
咨詢項目結束,現在是該結款的時候,結果覃總捏着她想收購的心思,為難她。
上了接她的專車,拿出化妝包畫了個淡妝,趕到俱樂部。
這個俱樂部有桌球,有遊泳池,還有私宴會所。
小周接到她,領着她趕到覃總私宴的門外。
半扇門打開,覃總正與朋友在喝酒,看到江彬進來,十分意外,
“喲,江總來了?”
一桌酒肉朋友,酒氣熏天。
江彬一身黑色過膝修身長裙,将包交給助理陶杏,平靜掃視一圈,随後帶着小周含笑上前來。
江彬五官英氣冷豔,不笑時有幾分高高在上的清冷,笑起來眉梢微軟,一派潋滟端方。
這樣的相貌,就是娛樂圈也很罕見。
桌上男男女女都在看她。
咨詢部的銷售總監也在磨覃總,看到江彬過來,連忙讓開位置。
覃總身邊那個老總也讓了讓,最後江彬坐在覃總身側。
侍者立即換了一套杯具。
“底下的人不太懂事,攪了覃總興緻,我來賠罪。”江彬溫文爾雅舉杯示意。
覃總看着大大方方的江彬,笑得帶勁,
“這就對了,還是江總爽快。”
兩人碰杯,江彬喝完,覃總随意。
江彬沒急着問尾款的事,而是先問起今日是什麼酒席,覃總又親自給她滿了一杯,指了指正對面尾席的一個年輕的帥小夥,
“我幹兒子今年二十,考上了藝術學院,打算進軍娛樂圈,這不,我找了幾位朋友喝酒,打算捧捧他。”
話落,對面長相出衆,腼腆高挑的男孩子起身給江彬打招呼,
“江總,我叫瞿林,請您多關照。”看着有些稚嫩。
覃總見他拘束着不動,立即吹鼻子瞪眼,“還愣着做什麼,還不過來給江總敬酒?”
江彬淡淡看了一眼那個男孩子,滿臉通紅,顯然是喝多了。
他待起身,江彬擡手示意他坐下,跟身側的覃總道,
“覃總,跟一個小夥子喝酒有什麼意思,還是跟覃總您喝。”
言罷,她也給覃總滿上一杯。
覃總覺得有意思了,笑嘻嘻的,“江總,憐香惜玉呀...”
他說憐香惜玉的時候,對面那個男孩窘迫望了望江彬。
江彬雲淡風輕岔開話題,“對了,嶽明影業最新上映的那部電影撲了,聽聞有覃總您的投入?”
提起這個,覃總就來火,“可不是,一部精良制作的商業片竟然比不上一部動漫。”
江彬碰了碰他酒杯含笑道,“國漫慢慢發展起來了是好事,我爸爸那邊的影視公司最近也在收縮戰線,投資很謹慎。”
提起江成校,覃總捏着酒杯,幽幽觑着江彬,
“江總,既然江董事長都不怎麼碰影視,江總您為何看上我們長泾影業?”
江彬輕輕抿了一口酒,笑道,“我聽說覃總年輕時以敢闖出名,我嘛,也是追随您的星光前進。”
這句話拍得覃總身心舒暢。
“哎呀呀,我怎麼沒早認識江總,來來,今天一定喝個痛快。”
覃總将江彬跟前的紅酒杯挪開,換了一瓶白酒過來,身側的小周和銷售總監看慌了眼,銷售總監立即過來擋酒,
“覃總,我們江總剛下飛機,有些累了,我來陪您喝。”
覃總看都不看他一眼,堅持将酒杯推到江彬跟前。
江彬知道自己避無可避,示意同事坐下,握着那杯白酒,
“我喝一杯,覃總喝多少?”
覃總大手一揮,“你喝一杯,我這就打電話去财務,讓他們加班打款。”
江彬搖搖頭,笑道,“覃總,我今天不是為錢而來,您是業界出了名的痛快人,那點尾款在您眼裡算不得什麼,我今天是為收購項目而來,怎麼樣,我喝一杯,覃總跟我談一談并購案?”
她又不是陪酒的,喝一杯酒打款,傳出去,她還怎麼做人?
覃總沒料到江彬是個硬骨頭,“那這樣吧,江總喝完三杯,咱們來談收購案。”
三杯下去,江彬要去醫院過夜了。
今天要是江瑤坐在這,覃總一定不敢灌酒,畢竟江成校是滬城商會會長,覃總不能不給面子,但江成校不喜江彬,想把她逼出集團,業界無人不曉。
覃總料定江彬無人撐腰,所以才敢灌酒。
江彬臉色倒是沒什麼變化,今晚來,就做了喝酒的準備,隻是得争取到最大的利益,正要開口,門口方向忽然傳來一聲輕咳。
那半片門還沒關,一道身影長身玉立,他身着黑色西裝長褲,絲綢質感的白襯衫,修長挺拔地站在那,恍若天生的聚光燈,領口兩顆紐扣扯開,微有褶皺,顯然是喝過酒,銀絲半框眼鏡後的那雙眼看不出什麼情緒,
“覃總今天在這裡請客?”
助理把門徹底拉開,唐知頌款步邁進,唇角挂着一抹若隐若現的笑容。
覃總認出唐知頌,大吃一驚,驚喜道,“唐總,您怎麼在這?”
長泾集團是能源起家,華夏是能源消耗大國,煤炭還需國外進口,覃總不僅在晉西采礦,還伸一把手去國外,而國外能源貿易的巨鳄就是唐家,影視那塊虧損嚴重,覃總準備回歸本業,說白了,覃總是江彬的甲方,而同時,唐家也是覃總的甲方。
資本就是一個圈。
覃總熱情将人迎過來,把自己的位置讓給唐知頌,唐知頌坐在了江彬邊上。
江彬看一眼唐知頌,唐知頌沒看她。
“我在樓上招待幾個朋友,下樓時聽到覃總的嗓音,特意過來看一眼。”他依然溫潤和氣。
“哎喲,那是我的榮幸,對了,老爺子身體還健朗吧?上次去東南亞,有幸見到他老人家,陪着他打了幾把高爾夫。”在唐知頌面前,覃總俨然換了一副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