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外面下起了雪,自南向北跨越了整座城,覆蓋了縱橫街道。屋裡未裝地龍,隻在四角熏籠裡燒着炭,籠裡添了香料,有煙火氣散開,不嗆,反倒是很好聞。
蔺時遠難得沒去處理公務,而是待在内殿裡陪李楚儀。
他命人拿了火盆,然後烤了些栗子。栗子在晉國的冬日非常流行,甜甜糯糯,老少皆宜。隻是栗子殼硬,不好剝。
蔺時遠知道李楚儀剝不開,便親自幫李楚儀剝了栗子殼,然後把栗子仁遞到李楚儀手裡。
這時,有侍衛從殿外匆匆跑了進來,“啟禀殿下,大雪封路,恐怕今夜不能繼續轉移百姓了。”
蔺時遠嗯了聲,“不急這一時,等雪停了之後再繼續轉移。”
侍衛恭敬稱是,然後退出了殿外。
李楚儀有所耳聞,好像是蔺時遠在讓士兵分批次趁夜将宣城的百姓轉移到邵洋。
李楚儀咬着栗子仁問蔺時遠,“殿下為什麼要轉移百姓?”
蔺時遠沒言語。
他是奉命帶了五千騎兵來宣城,但就這五千個人,又要守城又要打仗,根本就是荒謬。
蔺時遠研究輿圖之後,發現在邵洋城外有一排環形的山,這種地形易守難攻,用來防禦守城剛剛好。而反觀宣城,四面荒蕪,四敞八開,一旦西月族來進犯,晉軍連個埋伏的地方都沒有。
蔺時遠便吩咐了士兵分批次,趁夜将百姓轉移到邵洋,這樣一來,宣城就空了,空城不必守,像西月族那樣的遊牧民族就是來搶東西,隻要沒東西可搶,他們根本也不會來。
李楚儀遲遲沒等到蔺時遠的回話便不問了,反正她也不好奇。
蔺時遠将剝好的栗子仁又放到李楚儀的手裡。
下午,王府長史說樂伎舞伎排了新曲兒請李楚儀去聽。
李楚儀回到房間後稍微把自己收拾了一下便帶着小婉一起去了後院。
她沒想到蔺時遠也在,她去的時候,蔺時遠已經坐在台下的椅子上,正漫不經心瞧着前面的台子。
蔺時遠聽到腳步聲擡眸看向李楚儀,然後對她伸出手,“過來坐。”
李楚儀走過去。
有仆人立刻跪到蔺時遠與李楚儀的跟前,将樂舞目錄高舉過頭頂,“請殿下與夫人點曲兒。”
蔺時遠沒看那個目錄,而是直接讓李楚儀點。
李楚儀掃了一眼那個目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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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楚儀:“……”
“那什麼……按順序來吧。”
王府長史連忙恭敬稱是。
按順序排好的樂舞曲兒,第一場是《太平樂》。
蔺時遠不愛聽這些,确切的說,他根本就不愛賞樂舞。但李楚儀還挺喜歡的,她從未聽過這樣正宗的古典舞曲,還挺震撼。
李楚儀聽得入迷,蔺時遠則坐在一旁閉目養神。一曲唱罷,蔺時遠半撩着眼皮,說了句:“賞。”
台上的樂伎舞伎們便立刻恭敬跪地叩首,“多謝瑞王殿下賞賜!”
緊接着就是第二場,演的是《鳳将雛》。
曲子演到一半,有侍衛從後院外面匆匆跑進來,“殿下,冀北密函。”
蔺時遠睜開眼睛。
他伸出手,侍衛便立刻将密函雙手呈到蔺時遠的手中。
蔺時遠将密函打開一目十行,平王蔺時成果然造反了。從冀北起兵,打着“清君側”的名号,向京城進發。
他是真敢在這個節骨眼上當出頭鳥,簡直愚蠢透頂。
蔺時遠擡手将密函置于一旁的燭火之上,火苗沿着一角燃燒,頃刻間就将密函化為灰燼。
李楚儀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看向蔺時遠。
蔺時遠的語氣平和無波,“無事,繼續聽曲兒。”
樂舞台上一連表演了五首曲子,後面三首,李楚儀聽着聽着也有些乏了。
入夜,蔺時遠沒陪李楚儀一起回寝殿。李楚儀瞧着蔺時遠去的方向應該是議事殿,那她今天晚上八成是用不着伺候了。
小婉擅長察言觀色,她看着李楚儀望眼欲穿地看着蔺時遠的背影,連忙安慰道:“夫人,殿下以前就總是這樣忙,絕不是故意冷落夫人的。”
李楚儀聞言一愣,心想這傻丫頭想什麼呢?她巴不得蔺時遠冷落她,她就是把蔺時遠當個班兒上。但這樣的情緒李楚儀不可能表現出來,隻裝模作樣歎了口氣,“那你今晚來陪我念會兒書吧。”
蔺時遠要勤政,那她就學習。
大雪一直下了兩日才停,院子裡地面上的積雪鋪了厚厚的一層。
小婉陪着李楚儀在院子裡堆雪人,她們正玩的開心,忽然就看到一個身穿戎裝的探兵飛快跑進了蔺時遠的議事殿,李楚儀握着雪的手微頓。
京城那邊傳來了消息,段将軍在江城生擒了造反的平王蔺時成。太後當即要求段将軍不必将平王押送回京,直接在江城把平王以及世子和小公子就地正法。
侍衛去江城平王住處抓世子的時候,平王妃死死地抱着小公子不肯松手。但平王妃到底是個女人,就算拼盡全力也沒能阻止那些侍衛們将小公子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