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耳朵都要伸到他們面前了。”突然梁璟幽幽道。
虞悅這才注意到自己的身體有些向前傾斜,看起來姿勢有些怪異,默默坐正後有些可惜道:“還是聽不太清。”
“想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嗎?”虞悅聞言小幅度接連點頭,瞪大了眼睛滿是求知若渴。
梁璟示意他離近些,用隻有二人能聽見的聲音道:“康王在恭賀淮王府上即将添丁之喜。”
虞悅向後撤了撤身子,一臉狐疑:“淮王妃有孕了?”看起來不像啊。
“是他養的外室。”梁璟的語氣中充滿了不屑。
聽聞淮王妾室衆多,早先遭到過彈劾,說他耽于美色不思進取,不可為之。宣文帝便下令不許淮王再私自納妾,需得到他的同意才可以。
上有計策,下有對策。既然不讓往府裡擡,養在府外總可以了吧,于是,淮王鑽了這個空子。可高門大戶中到處都是眼線,慢慢的,就成了一件公之于衆的秘密。
淮王至今僅有一個妾室所出的女兒,若是外室能生出一個兒子,便是當朝的皇長孫,淮王自然愛護得緊。康王與他不睦,出言譏諷,他那個暴脾氣不立即發火都算是很克制了。
虞悅有些憐憫地望了一眼淮王妃,這般溫婉的人兒在淮王府的日子一定不好過。
緊接着她又有了一個新疑問:“為何陛下要跳過更為年長的康王不賜婚,反而先賜婚于你呢?”
“怎麼?”梁璟挑挑眉,“你覺得嫁給康王比嫁給我更好?”
虞悅鼓腮,“我不是這個意思,隻是覺得這樣有些不合規矩。”一般大戶人家等級森嚴,基本按照年紀成親,很少有跳過中間某個孩子,先讓小一點的那個成親的。
梁璟淡淡道:“規矩都是人定的,誰能說了算,誰說的話就是規矩。”
陛下賜婚,誰又敢說一句“不”呢。
很快宴席接近尾聲,進入今日的正題——賞花。
禦花園并不大,每個角落都逛一遍也不過一柱香的功夫便能結束,一衆人浩浩蕩蕩慢慢悠悠跟在後面,誰也不敢多說什麼。
虞悅起身往外走時故意落後于其他人,走在隊伍的最後面,這樣才能縱觀全局。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哪裡是什麼賞花宴,明明就是借着這個由頭行别的目的,至于目的是什麼,還要再往下看。
不隻是禦花園中土地上生長的花,庭廊中兩側都擺滿了一盆盆開得正豔的花,牡丹、芍藥、玉蘭、三角梅等争奇鬥豔,馥郁滿園。
虞悅對賞花實屬沒什麼天分,看到漂亮的花附身聞聞,味道也都不盡相同,實在是不能理解前面那群人對一盆花都能有千百種領悟。
已到未時,虞悅用寬大的袖袍掩着下半張臉,忍不住打了個哈欠。心裡暗道怎麼還不生事,不會真要對一堆無聊的花看一下午吧。
許是他們逛累了,在涼亭和連廊中四散而坐,裕貴妃招呼虞悅坐在身邊,開始對她表示“關切”:“瑞王妃初嫁入瑞王府可還習慣?本宮雖不是子珺的生母,到底養育他多年。若是受了什麼委屈,盡管來找本宮,本宮定為你主持公道。”
說曹操曹操就到,裕貴妃的目标竟然是她。
虞悅裝作驚訝一下,糾結道:“王爺很好,待我也很好,娘娘既然養育王爺多年,應是最了解王爺為人的,怎麼會覺得我一定會受委屈呢?”
其餘人本以為是普通的寒暄,沒想到這位瑞王妃開口便直白地駁了裕貴妃的話,也不知是真傻還是假傻,紛紛将注意力放在二人身上。
裕貴妃顯然一下沒反應過來。她身居高位這麼多年,從小養尊處優,選秀後進入後宮也是位分在其餘人之上,後來秦皇後病故她便是後宮中最尊貴的女人,從來沒有人敢反駁她的話。
到底是在後宮這麼多年,能做到貴妃之位不止靠的母族,她知道該如何在宣文帝心裡紮刺,也知道該說些什麼安撫。
情緒一閃而過,并未讓人察覺到,她笑着撫上宣文帝的胳膊贊歎道:“看來子珺對陛下的賜婚很是滿意呢,都學會疼人了。還是陛下慧眼識人,給子珺選了這麼個伶俐的王妃。”
“伶俐”是個好詞,不過此刻從她嘴裡說出來便不是什麼好詞了,暗暗地向宣文帝表達自己的不滿呢。
宣文帝抛去皇帝的身份,首先是一個男人,對于崇拜和誇獎天生就無法拒絕,對此很是受用,呵呵笑道:“朕看人是不會看錯的。”
“不過,”裕貴妃突然面露擔憂之色,“聽聞自從大婚之夜後,子珺和王妃便一直分住兩院,連初一十五都不曾同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