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惟懷身子微前傾,眸中帶着試探:“怎倒吃起味兒來,你與容家妹妹也不過見過兩三面,這成了親後,反倒親熱不少。”
“哪裡的話,不過都是按照祖母吩咐辦事。祖母特意交代要好好對這大姑娘,據說還有監工,這萬一稍有個冷落,傳去祖母耳朵裡頭,遭殃的是我。”
商憑玉說得随意,言語時與容消酒拉開距離,沒再朝她瞧一眼。
商惟懷悉數看在眼裡,笑着啟唇:“大哥還有公務在身,便先行離去。”
在兩人颔首後,他撩下門簾,手指細細摸索着另一隻手腕上的菩提念珠,唇邊噙着的笑登時隐沒。
車内除他之外,還坐着伴當李闌。
“主子可是覺察到什麼?”
商惟懷阖上眸,後背倚着車身,沉沉道:“你說,公宜會否就沒有失憶?”
李闌那張黢黑面上,顯出幾分詫異:“您何以這般猜測?”
“就是瞧着他看容家大姑娘的眼神不太對勁。”
他這位二弟從前是最喜歡容大姑娘的,喜歡到自卑,不敢明目張膽地表達自己的心意,甚至隻敢躲在牆根躲在樹後偷偷地瞧。
可自這二弟失憶回京後,便一直對其表現出一副興緻缺缺的模樣。
如今才成婚第一日,露出那般情深缱绻的眼神,不免有些反常。
“那主子您打算如何做?”
商惟懷睜眼,揉了揉眉心:“查查今日他二人去容府做了何事。”
李闌毫不猶豫,利落地道了聲“是”。
臨了,商惟懷身子一頓,又道:“該找個機會試探一下公宜。”
李闌最是洞悉自家主子的所思所想,随之附和:“主子是想從容大姑娘身上着手?”
商惟懷擡眸朝他看去,唇角微彎:“聰明。”
*
容消酒回了晉園,剛入寝間,便瞧見一不速之客。
“弟妹回來啦。”
上官棠挺直着腰杆,端坐在香案旁側的兀子上,朝着門邊的容消酒招了招手。
商憑玉率先搭話:“嫂嫂怎往晉園來了。”
上官棠挑眉睐他一眼:“公宜竟也在,怎的今日不去上值?”
商憑玉輕笑:“不愧是夫妻倆,我大哥方将也這般問我。”
上官棠眉梢微蹙:“他才走?磨蹭什麼,整日慢悠悠的,哪有一朝宰相的利落樣子。”
商憑玉不答話,轉回話鋒問她:“嫂嫂來此作甚?”
“自不是來找你的。”她說着,瞧向去放包袱的容消酒,“弟妹,嫂嫂今日來是要帶你去見識見識世面。”
容消酒哪有心情,正要推诿,這人起身湊上前,捉住她的手。
“明日便是官家舉辦的折桂宴,這頭一個要考究的便是對于字畫的了解。”
“我知弟妹對此一竅不通,特地帶你去見識一番。”
話音剛落,便拉着容消酒朝外走。
商憑玉眉峰一凜,邁着長腿闊步上前:“嫂嫂實在熱絡,可我家娘子今日有些勞累,便不與您同去了。”
容消酒随之附和:“是,我這頭有些疼,便不去了。多謝嫂嫂好意。”
說罷,她擡手扶向額角,裝的一臉柔弱。
上官棠口舌毒辣,脾氣鋒利,卻不是聽不出她在找借口拒絕。
當即甩開她手,一臉失望:“我說你們一家子就不能有一個附庸風雅的人物?”
“這折桂宴是官家為霜桐居士特意設的賞畫宴,多少人為了攀附皇權,花重金下功夫去仿霜桐居士的畫作,也就隻有你不單不上心,還頻頻推辭。不懂學便是了,到了宴上若還像現在這般,丢臉的可不是我——”
話沒說完,容消酒捂着頭開始哀嚎。
“姐姐,可是頭風又發作了。”商憑玉上前,将她撈進懷裡,配合演戲。
上官棠吓得說話的聲音都打着顫:“這…這…還真有病啊。”
她呵呵幹笑兩聲:“那我明日再來,弟妹你好生歇息。”
上官棠幾乎是落荒而逃,容消酒捂着額角的手擋住眼睛,實則視線一路追随着上官棠的背影。
隻等她消失在門外,容消酒才放下手,松一口氣。
她轉臉,才意識到此時的她與商憑玉靠得極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體溫和呼吸。
她忙要脫身,卻被人桎梏在懷裡。
跟前的人将她緊緊擁住,下巴抵在她肩膀,在她耳畔輕輕呢喃:“姐姐,今日委屈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