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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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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微涼,北柔國衛都以南的小村落中,一座破舊的草屋掩映在山林深處。

阿姌坐在屋前的石階上,低頭編着竹簍。

她頂着亂糟糟的頭發,臉上也東抹了一塊黑、右抹了一片灰,一身松松垮垮的男裝,即便如此也掩不住一雙攝人心魄的灰藍色異瞳。

身旁的阿娘正在屋内煮粥,竈台上的柴火噼啪作響。

阿娘總是說:“隻要守得住這片天,就能平平安安過日子。”

可阿姌不喜歡“平平安安”這四個字,仿佛是低頭認命的枷鎖。

她的腦海中時常浮現出零星的片段——翻飛的裙角,珠簾輕晃,隐隐約約的笑聲,像是場殘破的夢。

阿姌試着問過阿娘:“我小時候的事,為什麼都記不得了?”

阿娘的臉色頓時變了,她的手微微顫抖,但随即抿嘴一笑:“你小的時候病過一場,大夫說燒壞了腦子,記不得也好,省得記着些不開心的事。”

她指了指臉上的草木灰,挫敗地又問,“為何我每日都要打扮的邋裡邋遢的,為何我不能穿裙子?别人都叫我假小子。”

阿娘卻說不出緣由來,翻來覆去就那一句,“阿娘是為你好。”

阿姌僅存的記憶裡,她這個阿娘古怪又嚴厲,經常蹙着眉,倚在門口,望着衛都的方向,平素裡母女之間更是異常生分,連她迷迷糊糊聽到的那句“阿姌,娘欠你的……是娘連累了你。”,最後也隻以為是在做夢。

日子本該這樣平淡地過下去,直到那一天。

秋祭的喧嚣籠罩了整個村子,空氣中彌漫着柴火燃燒的味道,夾雜着祭品的香氣。阿姌站在人群邊緣,眼神複雜地看着那些盛裝打扮的姑娘。她們穿着繡滿鮮花的長裙,耳邊垂着細小的銀飾,随着她們的動作輕輕搖晃,發出悅耳的叮當聲。

“真好看啊……”阿姌低聲嘀咕,忍不住拉了拉自己穿秃噜毛的男裝,心中浮起一股說不清的酸澀。她從沒穿過裙子,更别提什麼精緻的首飾了。

“阿姌,你又在這幹看着啊!”賽罕大娘笑着走過來,手裡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羹湯,“要不你也去跳一曲?說不定能拿個第三名,分桶油回去!”

阿姌眼前一亮,順着大娘手指的方向望去,第三名的牌子下赫然一桶酥油,能撐上許久的日子,她又往旁邊望了望,第二名是一大盤羊肉,第一名卻是套舞衣。

舞衣華美得宛如夢幻。上衣以薄紗制成,透着朦胧的光澤,肩袖的剪裁如展開的羽翼般輕盈靈動。腰間纏繞着一條繡滿金線與銀絲的寬腰帶,腰帶中央鑲嵌着一顆豔紅的寶石,熠熠生輝,仿佛跳躍的火焰。

賽罕大娘的兒子木爾汗是村裡的小霸王,平素裡最愛嘲笑阿姌,見她看得眼神都直了,起哄道,“會跳嗎你就看?難不成你要穿着這身爬滿虱子的袍子上去跳嗎?”

阿姌給了個白眼,也沒理會他,心裡卻早已蠢蠢欲動,耳畔響起阿娘嚴厲的樣子,又有些怵。

鑼一響,比賽開始,阿姌心思一直盯在那套衣服上,直到村長喊着“還有沒有上來了?”,她才反應過來已經接近尾聲。

手是不自主地舉了起來,順着村長的目光,大家紛紛轉身,瞧見是阿姌,又是一陣哄笑。

賽罕大娘忍着笑推搡她上台,“去試試吧,沒事兒。”

腳也是不聽使喚地上了台,看着台下圍了越來越多看熱鬧的人,她隻覺頭皮發緊,心裡不斷催眠自己,“拿個第二名就行了,快一個月沒吃到肉了,赢塊肉回去,說不定阿娘還會表揚我。”,

鼓一響,她擡起手臂,試探着邁開第一步,可身體一旦開始動起來,那些動作仿佛不受控制地湧了出來。她的手腕輕輕一轉,仿佛牽起一縷柔風,腳步輕點,如蜻蜓掠水般靈動。

周圍的人群安靜了下來,目光全都落在阿姌身上。她的旋轉越來越快,連粗糙厚重的衣擺,也難掩動作的靈動。

阿姌漸漸忘記了周圍的一切,隻沉浸在舞蹈中。她的灰藍色異瞳微微閃光,映着陽光,像是天山上的冰湖。她心裡忽然升騰起一種久違的暢快感,這種感受讓她幾乎要笑出聲來。

鑼鼓聲停下,阿姌的動作也随之停下。她站在場地中央,氣喘籲籲,臉頰因為舞動染上了紅暈,頭發微微淩亂,卻掩不住那股清麗的美。

片刻的寂靜後,人群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這丫頭,不得了啊!”賽罕大娘捧着手裡的碗,驚得差點撒了羹湯,“這哪是沖第三的樣子?簡直能拿頭名!”

她瞥了眼自己的兒子,隻見木爾汗長大了嘴,都能塞得下一個雞蛋。

村民七嘴八舌地議論着,偶爾有一兩句飄進了阿姌的耳朵裡,極大地刺激着她的虛榮心。

“阿姌這舞姿,說不定比那善舞的塔利戶族也美上幾分呢!”

“留在咱們村可惜了,就該送進宮裡,金尊玉貴地供着才對。”

......

小村子裡,消息傳得快,阿姌還在河邊對于最後沒選肉感到無比心虛,不敢回家時,賽罕大娘已經領着木爾汗踏進了阿姌家的門檻。

看着木爾汗漲紅了臉躲在一邊搓手,萘麗這才知道自己女兒在秋祭上出盡了風頭,還順手俘獲了少年的心。

阿姌磨蹭到傍晚才回家,她先繞到屋後,把那身衣服藏在了草垛裡,吸了口氣才去推門。

屋内燈光灰暗,阿娘拎着擀面杖坐在桌邊,盯着油燈的一豆焰火,不知在想什麼。

見她進來,當即把木杖往阿姌身上打,聲音微顫:“誰讓你跳舞的!我看你敢不敢跳了!”

阿姌捂着被打的手臂,邊跳躲着,邊不服氣地反駁:“我不過是跳了個舞,我有什麼錯?”

阿娘不再說話,目光裡卻有壓抑不住的怒氣與擔憂,她嘴裡念叨着,“看我不捆了你!”,轉了一圈也沒發現有繩子。

阿姌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賭氣喊道:“美的東西為什麼要藏起來?我跳舞沒錯!”她一把推開阿娘,扭頭跑出了家門。

......

跑了一路的阿姌,抱着剛得來的舞衣,靠在村外的草垛上歇下了。夜風有些涼,她蜷縮着身子,把舞衣小心翼翼地護在懷裡,望着天上的星星,心裡閃過期待:“不就是跳個舞嗎?又沒什麼大不了的。待阿娘消氣了再回去吧。”她這樣安慰着自己,漸漸地沉入了夢鄉。

第二天一早,阿姌就着冰涼的河水将臉洗得幹幹淨淨,灰黑的污迹被抹去,瓷白傾城的面容襯着灰藍色的異瞳更顯透亮。

她梳順了淩亂的頭發,将舞衣展開換上。那一刻,阿姌忍不住轉了個圈,裙擺随着動作揚起,仿佛一朵盛放的花。“好看!”她低頭看着自己,忍不住笑出了聲。

十三四歲的女娘,正是愛美藏不住事的年紀,她抱着幾分雀躍,輕快地朝市集走去。一路上,村民們的目光紛紛被她吸引。大家原本認不出這個打扮精緻的姑娘,直到有人驚訝地喊了一聲:“這是阿姌?!”

這聲驚呼吸引了正閉着眼在谷堆上曬太陽的木爾汗看了過來,隻一眼,他便覺得心髒被誰攥住了,繼而鑼鼓喧天地跳動着。他殷勤地跑上前去,緊張地不敢看她:“阿姌,真是你?你怎麼……”話還沒說完,就變成了讨好,“今天可真漂亮啊!這一身……不愧是咱村的第一名!”

阿姌擡了擡下巴,心裡有些得意,但面上仍裝作淡然地說道:“不過就是一套衣服罷了,有什麼好稀奇的。”

自從阿娘領着他去了阿姌家後,雖然萘麗當場沒表态,木爾汗心裡已将阿姌當成了自己未來的媳婦,他緊緊跟在她身後,一路獻殷勤:“阿姌,你今天這模樣,簡直比那些城裡的姑娘都要好看!咱村要是有誰能在市集上跳上一曲,那肯定非你莫屬了!”

“市集上跳舞?”阿姌腳步一頓,轉頭看向他。

“對啊,咱村的風采不能隻藏着掖着!你可是第一名,跳得這麼好,怎麼不去給衛都的貴人瞧瞧?讓他們知道,咱伊村也出美人!”

阿姌的自尊心被挑得高高的,目光閃了閃,嘴角揚起了一抹笑:“你說得對,就讓他們看看。”

說罷,她邁開步子,朝市集中央走去。

北柔人熱愛胡璇,連宮裡選妃,胡旋舞也是必考的環節。市集鄉野免不了上行下效,舞台建得一個比一個漂亮。

阿姌離老遠便看見了那比村口大了不知多少倍的台子,四周鑲嵌着雕花的欄杆,顯得格外氣派。舞台兩側挂着五彩的綢帶,随着風微微飄動。周圍圍滿了熙熙攘攘的看客,不少後排的年輕人踮着腳伸長脖子往裡張望,時不時有人直接往台上撒錢。

她走近時,舞台上已有一個舞女翩然起舞,一襲綠紗裙,腰肢柔軟如柳,長袖抛甩間似流水淌過春枝。

但阿姌沒多想,徑直邁上台,不請自來地站到了舞台一角。陽光斜灑在她身上,那舞衣薄紗如霧,紅寶石在腰間灼灼生輝,像一團跳躍的火,刺目得讓人挪不開眼。

舞女察覺到她的存在,動作微微一頓,目光中閃過一絲不悅。台下的觀衆也安靜了一瞬,随後有人竊竊私語起來:“這誰啊?”“瞧這模樣,比那綠裙的還俊呢!”

兩人同台,空氣中霎時彌漫開一股無形的較量意味。

阿姌随着樂聲翩然起舞。她的動作輕靈婉轉,立刻吸引了全場的目光。旁邊的舞女見狀,不甘示弱地加快了動作,試圖模仿她的旋轉,綠裙如波,可步伐卻亂了節奏。她腳下一滑,踉跄着摔倒在地,膝蓋撞上木闆,發出一聲悶響。

台下有人笑出聲:“哎喲,這可丢人了!”舞女漲紅了臉,捂着腳踝瞪了阿姌一眼,掙紮起身,拖着裙擺悻悻下了台。

阿姌幾步旋轉到舞台中央,她閉上眼,耳邊隻剩樂聲與心跳交織的節拍。她愛那鼓點的铿锵,動作越來越快,裙擺如流雲翻湧,薄紗在陽光下泛起朦胧光暈,整個人似烈焰裹着冰霜,既冷豔又熾熱。灰藍異瞳半睜,瞳仁深處似有火苗跳躍,台下的人屏住呼吸,有的連呼吸都忘了。她心裡湧起一股奇異的暢快,像掙脫了鎖鍊的鳥,第一次展翅觸到了天。

圍觀的人群越聚越多,将市集的路圍得水洩不通。有人感歎:“這姑娘是哪兒來的?舞得也太好了!”

這般熱鬧場景引得一輛華麗的馬車被迫停了下來,車夫無奈地回頭向車内禀報:“王妃,前頭有人跳舞,看客太多,将路堵死了。”

片刻後,一隻修長而尖細的手掀開了馬車簾子,簾後露出一張雍容華貴的面容,正是北柔國的王妃伊莎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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