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鑅得到消息的時候，已過了兩日，陳守山見兩日芍藥都沒來做賬，去了趟後山才知道出事了，緊急動用了飛鸢閣的力量，才把消息最快速地傳到了溫鑅手裡。

“她平素裡冷靜，唯獨牽扯到郭盡”，他喃喃自語，“她在桉良"，聲音冷得可怕。

"想去哪？"溫老太爺的拐杖重重敲在石階上。他擋在石牆前面，蒼老的面容上寫滿威嚴："朝中正值多事之秋，你若是敢踏出這個門，我就死在你面前。"

"請便。"溫鑅面無表情地說。

"逆子！"溫老太爺氣得渾身發抖，"來人！把家法請來！"

溫鑅也管不了這麼多了，轉身就要從正門走，老太爺突然厲聲道："你母親生下你後，身子孱弱到整整三天三夜無法下床？你如今要棄家族于不顧，就不怕她在九泉之下失望？"

他蕭筠從未受過母親半分撫養之恩，卻因着溫鑅這兩個字，腳步頓住。

院中寂靜得可怕，連風都停了。

"要走可以。"老太爺冷笑，"先把家法領了，若還有命再說。"他一揮手，兩個家丁擡出一根手臂粗的紅木杖。

"跪下！"

溫鑅閉上眼睛，緩緩跪在青石闆上。

"四十杖！"老太爺一聲令下。

"老太爺！"伯都和溫翎同時沖出來，"求您開恩！"

老太爺目眦欲裂，"他既要違逆家規，就該付出代價！"

"啪！"第一杖落下，溫鑅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伯都跪在地上："老太爺，師父的身子骨禁不起打啊！三年前他剛從鬼門關撿回一條命來，這一頓打下去......"

伯都的話刺的老太爺更心痛，甚至冒出怎麼當年中毒的不是這棄孫的念頭，他把鑅兒沒有從鬼門關撿回命來的怨氣，全部撒在棄孫身上，"打！給我往死裡打。"

"啪！啪！啪！"又是三杖。溫鑅的背已經裂開，鮮血滲透了白色的衣衫。

溫翎看着老太爺這陰狠的表情，心裡一驚，總覺得哪裡不對勁，但來不及細究，他急中生智，"老太爺！"，"您這是要斷了溫家的後啊！再沒有比師父更出色的繼承人了，您真要眼睜睜看着溫家再無出頭之日？"

這話說到老太爺心裡去了，又是五杖過去，溫鑅已經咬破了嘴唇，但始終一聲不吭。

"夠了！"老太爺終于喝止。他看着跪在地上的溫鑅，斥道，"你這孩子，怎麼就這麼倔？"

溫鑅搖搖晃晃地站起來，轉身走向密室。伯都和溫翎連忙攙扶，卻被他無聲地推開。血一路滴落，在青石闆上畫出一條蜿蜒的紅線。

當他們從憑安堂的棺材口出來時，衆人都被吓了一跳——溫鑅的臉色比棺材裡的死人還要蒼白。他扶着牆，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

"我沒事。"他強撐着翻身上馬，"走。"

溫翎和伯都對視一眼，沉聲道，“你先跟上師父，我去請任深。咱們桉良憑安堂碰頭。”

伯都颔首，飛身上馬跟了上去。

一路上，溫鑅兩次因為劇痛昏厥落馬。他們不得不換了馬車。溫鑅靠在車廂裡，手指死死抓着劍鞘，指節發白。

"阿姌......"他喃喃低語，"等我。"

以此同時，一滴血，兩滴血，殷紅的液體悄無聲息地滴落在瓷磚上。阿姌站在郭府的内院，手中長劍還在往下滴血。十七具屍體無聲地躺在她來時的路上，每一具都是一劍斃命，幹脆利落。

她幾乎把後院所有的防守連根拔除，整個院子靜悄悄的，隻剩郭盡咿咿呀呀地哼唱從某個方向傳來。

看來心情挺好。

阿姌摸了摸胸口的位置，沉聲道，“姜晚，阿依曼，我回來了。”

此刻郭盡慵懶地躺在藤椅上，指尖把玩着一顆晶瑩的葡萄。濃郁的血腥味終于驚動了他的神經，他緩緩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道逆光的身影。

"啧，"他坐直身子，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她竟比裘銀先回來了。

"我的小野貓回來了。"他的目光肆無忌憚地在阿姌身上遊走，從高高束起的青絲，到那雙攝人心魄的灰藍色眼眸，再到那道已經愈合的傷疤。她的胸口還在因急促的呼吸起伏，腰帶勒出的曲線讓他心頭一熱。他知道，再往下的衣襟遮蔽的是兩條筆直雪白的腿......

原以為她那張臉毀了，便和别的女人一樣讓他提不起丁點興趣，但這樣看了會兒，郭盡竟看得一陣燥熱......

"小乖乖，你長大了。"

"死到臨頭，還敢做春夢？"阿姌的劍光如電，直取郭盡咽喉。

郭盡輕敵，隻伸出兩指想要夾住劍鋒。誰知這一劍霸道異常，劍氣如虹，險些劃破他的手指。他慌忙從躺椅上閃身，貼着阿姌耳邊輕佻道："怎地，想謀殺親夫？"

"砰！"阿姌的掌風淩厲，結結實實地擊碎了他的颌骨。郭盡捂着下巴，眼中竟閃過興奮的光芒。兩人在院中纏鬥，劍光如織，掌風如雷。

阿姌的劍光在夜色中織成一張緻命的網，每一劍都裹挾着必殺的決心。但郭盡的武功遠在她之上，招招狠辣，步步緊逼。他的掌風如雷，每一擊都能在牆上留下深深的裂痕。

"小野貓，你的爪子倒是鋒利了不少。"郭盡一掌震開阿姌的劍鋒，"但還是這麼不自量力。"

阿姌不答，劍勢陡變。五派功法在她手中完美融合，劍招詭谲多變。

"有意思。"郭盡不斷逼近。

兩人從庭院打到長廊，連番惡戰，阿姌的氣息漸漸紊亂，劍招開始遲緩。一個破綻，郭盡抓住機會，閃電般繞到她身後。

"砰！"他一腳踢在她的膝窩。阿姌雙腿一軟，重重跪在地上。郭盡得意一笑，一手按住她的肩膀，另一手抓住她的手腕，猛地向後一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