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隻見巷口蓦然奔來一團白影,旋即,隻聽“嗷嗷”幾聲慘叫,那幾人已撞在牆上,緩緩滑下來。
東山月既出,淡淡的月光灑在小巷中。
那幾人“ 哎喲” “娘呀”叫了幾聲,罵道:“直娘賊,找死麼!”“撞得爺好疼!”“小癟三活得不耐煩啦!”
幾人一面罵,一面擡頭,卻忽然愣住了。
隻見一條渾身雪白的狼正盯着他們,幽綠的瞳孔在月光下熠熠生輝,仿若兩粒綠寶石。
衆人見那白狼生得神駿無比,皆生出懼意來,卻一動不敢動,生怕自己動了一個指頭,這白狼便會撲将上來,将自個兒嚼成了碎骨頭。
須臾,隻見那狼緩緩轉過身,其中一人瞧準時機,忽地竄起,如箭一般射了出去,其餘二人見狀,亦随着蹿出。
殷若花将将扶着牆起身,正兀自惋惜來不及逼問他三人,忽聞一陣淡淡的冷梅香傳來 。
她心下一喜,對那隻雪狼微一行禮,問道:“是蕭大哥來了麼?”
那雪狼似通靈性,本來一副睥睨衆人的模樣,見她有禮,居然微一點頭,旋即轉身奔出,抖落一地月光。
殷若花見它似乎在引路,忙跟上,快步走出巷子。到得巷子盡頭,仰頭望去,隻見對面屋頂上立着一個人影。
那人白衣黑發,腰間懸着一支碧綠色短笛,寬袖在夜風中微微晃動,烨然若神人 。
殷若花頓住腳步,仰頭看着他,心中好生感激,深深行禮:“多謝蕭大哥三番兩次救我性命,小妹感激不盡!”
語畢,隻聽夜風中傳來他冷冷淡淡的聲音:“不必謝,我不會讓你死在别人手裡。”
殷若花聞言,垂頭沉吟:“是了,那日他便說過梅花崖的人隻能死在他手中,救我不過是為了殺我。” 轉念一想,又喃喃道:“不管是否真心,蕭大哥總歸是救了我,禽獸尚且知恩,若我不知感恩,便當真連禽獸也不如了!” 況且,他又借了錢給自己使,否則這一路走來,便耽誤了許多事兒。
思及此,心裡已對他生出七八分信任來,忙道:“蕭大哥,我查明了一件事兒,你下來,我說給你聽啊!”
她仰着頭,一雙水溜溜的眼裡盛滿了細碎的月光,如星落江河,煞是好看。
蕭别情聞言,足尖一點,如雲朵一般輕飄飄落下來。
他淡淡道:“什麼事?”
殷若花将今日之事盡數告知于他,掰着指頭分析道:“我現在這模樣,看起來雖是殷若花,實則不是殷若花,那柳小姐看似柳小姐,其實不是柳小姐,是殷若花!”說完,眨了眨眼:“聽懂了麼?”
蕭别情聽了,道:“你是柳小姐,柳小姐是殷若花。”
殷若花大拇指一翹:“蕭大哥果真聰慧,這麼複雜的問題都想得明白!”實則心中暗:“ 我也不是柳小姐,我是花小蝶。”但回魂之事說出去,怕人不信,便也不說。
正尋思着,有一人搖搖晃晃地路過,見了蕭别情,便側頭盯着他瞧,眼中甚是好奇 。路過他二人身側時,那人喉嚨裡忽然發出一聲“呵兒,忒”,一口濃痰吐在地闆上,又伸出腳在地上碾了碾。
蕭别情微微蹙眉,臉上露出一種十分怪異的神色,就好像忽然吃了一隻似蒼蠅一般難受。
他冷冷看了那人一眼,如紙鸢一般飛上屋頂,殷若花尚未回過神,隻見 一襲白衣沒入濃郁夜色中。
02
永春伯府。
朗月當空,清輝遍地。
空氣中漂浮着淡淡的花香,昏黃的窗紙上映出兩條細長人影。
燈在桌上,人在桌旁。
柳眠月雙手撐腮,盯着跳動的火苗出神。
婢女枕星正用梳子替她梳發。
忽然,右肩被人輕輕一推,柳明月回過神來,問道:“什麼事?”
枕星嘻嘻一笑,故意問道:“小姐問我什麼事,我還問小姐什麼事呢!”
不待柳眠月搭話,她已自答起來:“除了想心上人的事,還有什麼事可想呢?啊唷,我真是糊塗!”
柳眠月聞言,俏臉一紅,罵道:“你這丫頭盡胡言亂語,沒個正經!”
枕星眼珠兒一轉,抿嘴笑道:“哦,原來偷偷想男人才是正經呢!”
柳眠月身子一抖,雙頰飛紅,似要滴出血來。
她伸手便去抓枕星:“你這小蹄子,越來越沒規矩了,看我不收拾你!”語畢,搶過她手中梳子,兩人打鬧起來。
枕星被她撲在床上呵癢,一面打滾,一面哈哈大笑,求饒道:“小姐,我知錯啦,你莫呵我癢,我有一個辦法……”
柳眠月忽然停下手,問道:“什麼什麼辦法?”
枕星道:“小姐若早日嫁給魏公子,便不用偷偷地想了,可以正大光明地想,這才是正經呢!”
柳明月彎眉一蹙,故意闆着臉,卻又忍不住笑起來,罵道:“好啊,你又來打趣我!”
枕星喘着氣道:“什麼叫打趣兒?小姐和侯爺自幼一道長大,況且又定了親,奴婢隻是實話實說,倒是小姐,心中又想,又怕人講,才是假正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