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素日寂靜的雪原忽然來了兩三百人,馬蹄聲踏在雪地上,密如雨蹄。
殷若花早已知曉他們是來緝拿自己,心中甚為恐懼,但覺福娃伏在自己懷裡,撲簌簌發抖,心中反倒不怕了,隻拍拍他的背,柔聲道:“莫怕,他們不是來殺你的,你進屋去歇一覺,醒來他們就走了。”她一面說着,一面牽着福娃來到屋内。
福娃兩隻手吊着她的衣袖,不肯讓她離開。
殷若花安慰道:“他們是來梅花崖做客的,是大哥哥的朋友,不會傷害人的,你乖乖兒地待在家裡,我很快就回來。”
福娃朝外面怯生生地看了一眼,隻見那些人面目冷淡,不由得打了個顫,又揚起頭對殷若花道:“姊姊,他們不會欺負你麼?我不讓他們欺負你!”
殷若花說道:“他們不會欺負我,你乖乖睡覺去,我一會燒飯給你吃。”
說完,忽然伸出食指在點在福娃“百會穴”上,福娃身子一軟,便向前倒去。殷若花長臂一伸,托住他的身子,将他放在榻上,給他掖好了被子,這才關了門去。
領首的是一名青年。
那青年騎在一匹駿馬上,那馬兒毛色光滑柔順,無一絲雜毛,四肢健壯,體态神駿,便是不懂馬的人,也能一眼看這是一匹好馬。
青年劍眉星目,銀冠束發,身穿一套做工考究的墨色繡金長袍,寬肩窄腰,十分神氣。
這青年正是魏舟。
殷若花行至蕭别情身側,遙遙看着魏舟冷淡的面容,心中沒由來一陣難過。
心想:“柳小姐愛這公子,我卻不愛,但每每見他,心裡卻能感受到柳小姐的難過,原來,愛一個人竟然是這般滋味麼?”
她發了一會子愣,收斂心神,對魏舟道:“魏大人,你是來捉我的麼?如是,我随大人去便是了,望大人莫要傷此處一人一物。”
魏舟正色道:“本侯斷然沒有傷及無辜之理。你随我回去,若清白,自放你,若不清白,亦不饒你!”
殷若花聞言,悠悠歎了口氣,心道:“你自是個好大人了,但冤枉我那人是那假的柳小姐,你果真肯信我麼?”
一時心灰意懶,正欲随他離開,忽聞風中傳來“叮當”“嗆啷”一陣響,一陣幽幽的冷梅香飄進鼻尖。旋即,衆人隻見兩團一黑一白的身影一動,回過神時,蕭别情和魏舟已面對面,立在梅花崖下,兩人相隔十來丈。
蕭别情靜靜立站在魏舟對面,白衣黑發在風中微晃,如若冰天雪地間開出一枝又冷,又香,又孤獨的白梅樹。
殷若花被他放在地上,險些站不住腳,如打醉拳般在原地轉了幾步,嘴裡還說着:“多謝蕭大哥救命,可是他們人好多,萬一傷到你就不好啦!”
蕭無心對她的話置若罔聞,黑漆漆的眼珠盯着魏舟,冷冷道:“你當梅花崖是什麼地方,想闖便闖?”
魏舟雙手抱拳,說道:“并非有意打擾閣下清淨,然這位姑娘與我有關,在下攜了這位姑娘便立即離去,望見諒!”
蕭别情冷冷道:“我不見諒,便又怎的?”
魏舟一向講究先兵後禮,若能兵不血刃将人帶走,再好也沒有了。但見蕭别情冷酷無情,絲毫不留商量餘地,眼角眉梢忽然凝出冷意,冷冷道:“那就動兵刃罷!”
上次雖未與蕭别情交手,但憑他将内力灌入笛聲便能傷人,實不敢小觑他。
此次前來,他已命衆士兵在耳中塞了棉團,以防他再次發難。笛聲再起,悠揚而清冽,催得山上的雪花一片片落下,一片片落在各人發上、身上。
魏舟用餘光掃這兩三百名好手,見他們各個立得筆直,毫無異樣,這才放了心。
忽然,隻見大片大片的雪花裡夾着幾朵豔麗的梅花瓣,輕得似風,柔得像雲。
那梅花飄落半空之際,蓦地裡轉了方向,如暗器一般向四周激射而去。
霎時,隻聽幾聲悶哼,已有八九個人被梅花擊中,捂着手連連後退幾步,鮮血如水珠般濺到地上,暈成一朵朵妖冶形狀,宛似紅梅。
笛聲已住。
蕭别情盯着魏舟,眼珠又黑,又冷,又亮。他冷冷道:”我不傷你性命,速速回去!”
魏舟見他竟能以梅花做武器,心道:“若武功臻于化境之時,縱手中無兵刃,飛花摘葉亦可傷人。”
思及此,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絲敬佩之情 ,心下卻愈加防範。當下大手一揮,大聲道:“拿下!”
話音猶未落,身後百名好手已竄向不同的方位,擺出一個奇怪的陣型。
魏舟接過侍衛遞來的長槍,順手挽了個凜冽槍花,雙腳在馬背上一點,身子如孤煙般拔地而起,直沖蕭别情。
蕭别情一手拎起殷若花,右手順勢擡起,手掌旋轉畫了個圈,輕輕往前一推,擋住魏舟進攻。
接着,他腳尖一點,身子如紙鸢般輕飄飄飛上天去,伸手抓住冰冷的鐵鍊,便要躍上崖去。
忽然,隻聽一人喝道:“着!”
長槍劃破空氣,如流星般急射而來,蕭别情身子一斜,腳尖在雪壁上一點,身子瞬時在空中轉了一道優美的弧度,避開長槍 。
魏舟似已算好他躲避的位置,隻聞“哧——”的一聲,一把匕首已刺進他右肩。他眉頭一蹙,奮力向上一躍,此時魏舟已閃至他身旁,一掌朝他背心擊去,蕭别情反手一掌相對,手掌未落,一股深厚的内力已将魏舟震開一二丈。
侍衛見三人紛紛自高空墜落,一正要湧上前接住他們,已見他三人已如雪花般輕飄飄落在地上。
待殷若花站穩後,蕭别情方松開她的衣領。
殷若花見兩人嘴角皆溢出一絲殷紅的血線,心中一道聲音忽然焦急地喊道:“舟哥,你痛不痛?”霎時,身子竟不由自主撲向魏舟。